那人约摸四十多岁，不胖，却撑着一个啤酒肚。

　　“哎哟，来客人了！两位顾客想去哪里玩都可以跟我说啊，别看我们店小，我们这服务可是到位的很呢。”
　　“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
　　徐或长腿一迈跨进铺面，孟星跟在他的身后小心地挪动。
　　他弯腰，手指一勾将塑料凳从中间的洞提起，递给了身后的孟星。
　　满屋子的方便面味儿呛得孟星有些反胃，徐或坐下后也没多说废话直入主题。
　　“老板，我们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脸上堆着笑的老板一听不是来做生意的瞬间垮脸，那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又拿起那塑料叉子吸溜着方便面，一边吃一边搪塞，“走走走，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给你们当信息咨询的。”
　　徐或的目光在墙上打量，随手从黄色皮夹克的兜里掏出证件，扬手直接“啪”地一声将证件拍在那桌上。

　　震得那正嚼着面的老板一颤，不耐烦地抬眼，“我说你是不是……”
　　却在瞟见那带有国徽的证件后立马闭上了嘴。
　　换脸般地换上憨厚的笑容，又一次放下塑料叉子干，还顺带将方便面挪到了一边。
　　“哎呀，原来是丨警丨察同志啊！”
　　一边说着，顺手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一次性的纸杯，给孟星和徐或分别倒了一杯水。

　　“丨警丨察同志，我可没做什么错事啊，我这开门做生意不偷又不抢！”
　　徐或喝了口水笑着说：“你若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见了我也不必紧张。”
　　“你是这旅行社的老板？”
　　地中海老板如捣蒜般地点头，“不错不错，我们家这旅行社已经做了有五年了，别看现在破以前可是全市最牛的旅行社，只不过嘛前段时间口罩原因我们直接被干破产了。”

　　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地中喊老板还有点忆往昔的愤愤不平。
　　“从高档写字楼里搬出来到这就只剩我这一个老板守着铺面，现在啊，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
　　孟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连忙问：“那你对一个叫王诚的人还有印象吗？”
　　说着，赶紧从手机里掏出王诚的身份证件照递了过去。
　　老板伸着脖子打量着照片，她皱着眉想了半晌，“这人我没啥印象啊，要不我在电脑里帮你们查一查？”

　　孟星赶紧点头，“谢谢老板。”
　　地中海老板起身去捣鼓那台老式的台式电脑，主机发出巨大的噪音，宛如一台发电机在耳边轰鸣。
　　“有身份证号码就好办，我们这儿只要是帮忙办理过旅行项目的都有记录，虽然我们旅行社破败了但信息客户信息还是一直保存着。
　　不过呀，要不是丨警丨察同志我肯定不会拿出来看的。”
　　这三句话两句都不忘夸自己的旅行社。
　　“找到了，找到了！”
　　因为电脑反应太迟找个信息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老板在这边一喊孟星和徐或就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样？”
　　“这人我有印象啊，好像是三年前来我们公司办理了一次旅游咨询！”
　　老板盯着电脑的画面惊呼着，手指不停地指着那照片。
　　“没想到短短几年这人变化居然这么大！三年前他来这儿根本就不长你照片上的那样！”
　　“你仔细讲讲。”
　　徐或将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放在老板和他跟前。
　　“我记得住他是因为他来我们公司咨询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还带着一脸的血！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我当时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伤势呢。”
　　孟星和徐或默契地对视一眼，似乎和他之前查到的线索对上了。
　　“那他当时有说什么吗？”
　　孟星赶紧又追问着。
　　老板想了想，“太久了，真的记不住啊……”
　　孟星又朝前靠了靠，“你再仔细想想，哪怕一点点线索都可以！”

　　“哎呀，姑娘，我这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儿！
　　之前来我这铺子的一天没几十个也有十几个，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啊。”
　　孟星叹了口气，也没再逼问，重新坐回凳子上。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地中海老板一拍桌子。

　　地中海老板清了清嗓子急不可待地说着：“这人跟我聊天的时候正好手机接了通电话，听那意思好像是约了律师急着见面。”
　　“律师？”
　　“律师？”
　　孟星和徐或都惊讶地异口同声。

　　地中海老板一个劲地点头，“不错不错，这人算是我接待的这么多顾客中让我印象最深的一个。
　　带着一脸的血来我们旅行社，还不停地接着律师的电话，关键是态度还很好！
　　这也太矛盾了，对吧！”
　　“所以我对他印象特别深，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现在长这样了！”
　　“估计是想找律师解决追贷的问题吧。”
　　孟星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刚好被光头老板听了去。
　　“应该是的，因为我听到他那边说什么钱啊之类的。”
　　“不过啊，他是在接了律师的电话之后才很确定地说要订一个海上旅游行程……”
　　孟星和徐或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那么久远的事儿你都能记着？”

　　地中海老板赶紧打断，“丨警丨察同志，虽然我记性不太好但这个人我印象真的太深了，我做这行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到他这样奇怪的人，记住点细节也正常吧？”
　　孟星若有所思地点头问着，“这人真的是在接了律师的电话之后，才确定说要一个旅游的套餐？”
　　“他进门之前并没有确定旅游的事吗？”
　　地中海老板皱着眉头想着，“我印象中好像是这样的。
　　一开始，他还让我介绍几个景点给他。我给他介绍了好几个旅游点他都很犹豫，但接完那个电话之后就立马定下海上游艇。”
　　“说起这个，我当时还挺震惊的。海上游艇一个人花费可不少呢，当时那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个有钱人。”

　　“我还特意问了他一句是不是确定要这个旅游套餐，他想都没想便掏出手机付了钱。那速度都不带犹豫的！”
　　说到这地中海老板立刻眉飞色舞，“那天，我还拿这笔单子好好的在我员工面前炫耀了一番呢！”
　　然而，孟星和徐或都自动屏蔽了他后面的那句话，陷入了沉思。
　　进旅游公司后犹犹豫豫，下决心到付钱又如此迅速，这前后反差也太明显了点儿吧。
　　“这律师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查一查这个律师。”
　　孟星揉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

　　徐或侧头微微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事情我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走吧。”
　　孟星点头也跟着起身，不忘说着道谢的话，“老板谢谢你了啊，打扰你做生意了，希望你生意兴隆。”
　　“好好好，谢谢姑娘，借你吉言！”
　　“不过吧，现在经济这么不好能让我们这些人混口饭吃就行了，没做太大的指望。”
　　老板抹上了一道浓浓的忧伤，语气淡了不少。
　　孟星临出门欲言又止，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2023年经济下滑很多公司都开始裁员，无数的年轻人面临着失业的焦虑，更别说像地中海老板这样年纪比较大的人，估计就业形势更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