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头曼也知道冒顿有可能一统草原,所以即便是知道将来或许冒顿会弑父篡位,也要大举进兵救回冒顿,为的就是保证匈奴能够一统?”樗里寻明白了,看向大咧咧憨笑着喝酒头曼,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莽撞的莽夫,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最关键的是为了保证匈奴的强大,这个头曼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这才是这个头曼恐怖之处!”左单凝重地说道。
一个人有聪明才智不可怕,中原从不怕对手太聪明,但是一个人有城府还能抱有以死明志的心理,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就跟法家那些疯子一样,以身试法,以死明法,让别人不敢再去触法,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任何一个民族都不能小瞧啊!”樗里寻深以为意。
左单也是点头,中原虽然看不起四海八荒,将周边种族称为蛮夷戎狄,但是却也不能小瞧这些种族。
尤其是百越,就算是以舟船铸造文明的齐楚,事实上在舟船制造上,齐不如越,在铸剑术上,中原也比吴越差上一丝。
楚国之所以后来会强盛,就是因为楚国吞并了吴越,拿到了吴越的铸剑术和舟船制造。
即便到了现在,秦国拿到了中原文明的所有工艺和技术,但是在攻打百越上还是屡屡失败。
“先离开匈奴再说!”樗里寻低声说道。
他可没有他老爹樗里廷一人单挑一支大军还能全身而退的能力,怎么弄死匈奴还要回到雁门关后再从长计议。
“走不了,你还要去接管赫阳部,然后去接管先锋的伊治邪部!”左单说道。
樗里寻看着就坐在自己旁边位置的赫阳赤,然后开口问道:“赫阳族长,我赫阳部有多少勇士?”
随侍的侍女松了口气,终于有她能听懂的了,于是很快翻译给了赫阳赤。
赫阳赤急忙地头回答道:“赫阳部是右贤王麾下一大部落,有大小部落十四个,人口七万余,控弦勇士三万,除三千留守,其余勇士全都在大营中了。”
侍女不敢又任何错漏的翻译给了樗里寻。
樗里寻心底一颤,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总人数七万,居然有三万的控弦之士,近乎一半了。
“伊治邪部呢?”樗里寻继续问道。
“伊治邪部,是出王庭和左右贤王部外最大的部落,有控弦之士五万,人口接近十万之数,大小部落超过二十,所以才会被派做先锋!”赫阳赤答道,同样是在提醒樗里寻伊治邪部不是易于之辈,同时也是为什么王庭会让伊治邪部为先锋的原因,就是故意的去消耗伊治邪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樗里寻明白了,匈奴也不是铁板一块,这点秦军更具备优势。
“既然前贤王要回雁门关,那正好就率领赫阳部去接管先锋大军吧!”右贤王开口道。
他不可能白白将赫阳部送出去,然后给王庭再养出一个不弱于自己和右贤王部的前贤王部。
那样樗里寻一旦回归了中原,那这个前贤王部就会变成了王庭的部落,到那时候,即便是他们左右贤王部加起来,也未必能抗衡王庭。
左右贤王部也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王庭宰割了。
所以,让樗里寻带着赫阳部去跟伊治邪打起来,消耗掉前贤王部,就算最后还是收归王庭,他们左右贤王部也还有能力跟王庭叫板。
头曼看向右贤王,皱了皱眉,果然自己的兄弟也不能相信,王庭这些年虽然在扩大,但是扩大的趋势还是不如收编了胡族和楼烦的右贤王部。
若不是王庭命左贤王部攻打大月氏导致左贤王部损失惨重,不得不依附在王庭麾下,王庭也很难制衡住右贤王部了。
“本王再给你三万精锐!”头曼平静的开口,他要的是完整的赫阳部和伊治邪部,而不是互相争斗打残了的两部。
樗里寻和匈奴众贵族再傻也闻到了不一样的火药味,这是王庭和右贤王部的博弈啊。
“或许可以借此做文章了!”左单心底暗道,挑起匈奴王庭和右贤王部的大战,能在极大程度上削弱掉匈奴的实力,对中原来说或许能有几十年的平静了。
“赫阳部加上王庭的三万兵马,再加上伊治邪部的三万,足足九万的先锋是否太多了?”右贤王看向头曼皱眉道。
从战争上来说,这样的先锋确实太大了,而且有赫阳部的三万和王庭的三万,伊治邪傻了才敢不听从樗里寻的调遣,那样他想耗掉前贤王部的算盘也就落空了。
右贤王部的部落长们也纷纷开口,真要打起来,他们也会损失惨重。
“这三万不是别人的,而是冒顿王子的三万本部,冒顿王子既然能把神驹交给前贤王,那冒顿王子不在,前贤王代为掌管王子本部兵马有何不可?”王庭丞相看着吵吵嚷嚷的贵族部落长们随意的开口道。
樗里寻和左单如事外人一般,看着匈奴各大势力间的博弈,却想不到匈奴还有这样的智者,居然能瞬间平息吵闹,还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借口。
“本相先带前贤王去接管王子本部吧!”王庭丞相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朝樗里寻行礼,然后就走出了王帐。
“去吧!”头曼也是松了口气,示意樗里寻赶紧去。
樗里寻看向并州鼎,果然气运之争凶险万分,这并州鼎才刚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就瞬间挑起了匈奴之间的矛盾。
“放心,本王答应送与贤弟的自然会有办法送到雁门关交予贤弟!”头曼以为樗里寻是舍不得并州鼎,继续说道。
“多谢!”樗里寻松了口气,大鼎可不轻,想带回去也不容易,但是头曼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他们的途径送到雁门关内。
“贤王可看出来了?”走出王帐之后,丞相看着樗里寻问道。
“你会中原语?”樗里寻惊讶的看着匈奴丞相,然后看向左单,冷汗直下。
“本相年轻时进入过中原,师承儒家公羊地,字子奴!”匈奴丞相怀念地说道。
樗里寻和左单都呆住了,儒家公羊学派的弟子,那岂不是跟他们是同门,都是儒家弟子。
“先生怎么称呼?”樗里寻行礼问道。
“公羊子奴,母为中原人,所以本相身上有一半中原血统!”公羊子奴答道。
“先生是怎么成为匈奴丞相的?”左单更加惊愕,他从来不知道匈奴的丞相居然是半个中原人,而且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匈奴的丞相的。
“左先生不应该更好奇本相为什么不拆穿你们?”公羊子奴笑着看着樗里寻和左单。
“你能听懂我们说的?”樗里寻和左单这才亡魂大冒,他们的以为他们的伎俩没人懂,却想不到这个匈奴位高权重之人居然一直看在眼里。
公羊子奴笑着看着紧张的两人,才继续道:“血脉天生无可改变,在赵武安君攻打草原时,母亲带着我逃到了云中,致死始终南眺,告诉我,死也要回到中原。”
“然后呢?”樗里寻和左单都想知道这个匈奴老人是什么情况。
“然后正好遇到了我后来的老师,子平先生,先生那时是云中太守,也是我的舅舅,于是几经辗转,将我送回了公羊氏。我以为回到公羊氏,因为我的血脉问题会被歧视,结果并没有,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族长、族老们都说是他们无能,没能保护好母亲,所以将所有的宠爱都转嫁给了我。”公羊子奴继续说道,望着南方,满眼的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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