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轻飘飘地说出这番话,却令冯既白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故作镇定地回道:“绝无此事,不知陆郎从谁人口中听得这等胡诌!”
看到冯既白已经上了套,将注意力转入自己的话口,陆见心中不由暗喜:“既无此事,我与郑源此人,当无任何冲突可言,又何以指使他人,将之绑走呢?”
陆见淡淡出言,却令冯既白不由得怔在当场。
“若冯医监一心查证此事,不若明日,我等自到州府,再由使君提审李大武及王大毛。倘若冯医监对陆某接任医监有所异议,便由冯医监向州府荐举贤才,我再与贤才们择医经考核,择优录用为医监,您意下如何?”
陆见一通诡辩下来,已经将事情由郑源被绑一事,转移到了医监一职的选择上。冯既白即使在安州再根深蒂固,医监这个职位也是务必通过州府任命的。他前番搞的那些暗箱操作,又怎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如今陆见提请重新选拔医监,若要这样,冯既白之前的那些暗箱操作,势必将公之于世。冯既白清楚,到时自己也难免要受到州府的调查。而他这些年蝇营狗苟的那些事,是决计经不起查的。
但以冯既白的狡猾与算计,又决然不肯就此打住。他略一思忖,便想到了破局的希望。随即哈哈大笑,继而看向陆见,面上充满讥讽。
“谁又不知,陆郎你是如何进得医署,当上的这个医监?若无公主举荐,你今日能进得医署的那间大门?”
“公主举荐陆某,是因在下医术尚可,足堪担当医监的责任,别无他意。”陆见听闻冯既白反咬,只得正色道:“况今日冯前辈私自入狱,拷问囚犯杨胜,并喂其过量固本降糖丸,以至其濒危,我与虞医士,张狱丞可都看在眼里。”
冯既白看着陆见:“那杨胜患有消渴症,我不过去大牢之中为其诊治,何来拷问谋害一说?”
陆见冷笑:“冯医监,倘若就此事上堂对质,你觉得使君会信你一人,还是我等若干人的说辞?
“我不过为罪囚诊治罢了,即使出了问题,也无故意谋害之意。使君也定能谅解此事。”
陆见心知冯既白早已做好设计,专门针对杨胜所患的消渴症。若是就此事对簿公堂,自己还真没有绝对的胜算。
“倒是陆郎你,也应当替你背后的靠山想想了。谁不知长公主为何不愿回京?她是受圣人猜忌!如今她举荐的人,却在安州这趟浑水里反复搅和,即使没有实证,圣人若知晓公主卷入现下这趟浑水,只怕崔贵妃也定会借由此事大做文章!这棵大树一倒,你也罢杨胜也罢,你们这帮猢狲还能蹦跶多久?”
陆见虽然听得心里极为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冯既白所言之事,倒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如今自己与他站在两个对立面上不死不休,不论台前的他们,还是幕后的推手,都已经没有了和局的可能。
“冯前辈所言不假。”陆见想了想,也故作一番讥诮姿态看向冯既白:“不过我也有所了解,虽然冯前辈出身医学世家,但你本人医术属实太过平庸。只是八年前,医监年事已高告老还乡,前任刺史高建又来安州上任,你拿出行医多年积攒的家财,进行贿赂,因而才得以担任医监一职,我说的可是实情?”
陆见将冯既白的老底都揭了,冯既白闻言,面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确实如同陆见所言,虽然出身医学世家,但冯既白的医术却着实非常一般。眼看着家中其余子弟一个个都进入各级医署病坊,并步步高升,自己却始终是医署之中的一个九品医工。
那些年,冯既白处处遭人白眼,内心早已郁结下愤世嫉俗的种子。只不过混迹江湖的经验告诉他,要向上爬的话,就一定要学会用各种手段来讨好上官。
如今,这么些年过去,冯既白早已努力地将早年的各种不如意努力忘却,但此时却被陆见提起,登时有些恼怒,但他也明白陆见是设法激怒自己,于是努力地平复心情。
“高建已于去年致仕,你尽可随口便说。”冯既白淡淡道,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反正现在陆见指控的官员致仕,无可对证,自然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真正当回事。
“既然如此,你与你族兄冯德清,向郑国公鱼朝恩,中书侍郎元载,左相裴遵庆,度支转运使刘晏等朝中高官进献奇宝珍玩,陆某也可随口便说了?”陆见讥讽之意更浓,笑着看向冯既白。
不料冯既白闻得此言,面上怒色炽盛,忽然转身,握紧手中刀便直向陆见扑去,转眼之间,锋刃已经直取陆见脖颈!
眼见冯既白持刀扑来,陆见赶忙拿着手中棍棒抵挡。冯既白一刀砍在棍子上,震得陆见与自己皆是虎口发麻。
陆见也不曾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激起冯既白如此炽盛的杀意,只得连连抵挡,但胜在棍长刀短,总能在危急时刻用棍将冯既白逼退。冯既白急切之间,竟也难以得手。不过须臾光景,两人便都已气喘吁吁。
冯既白心中清楚,安州天高皇帝远,不论怎么折腾,只要不把事情闹大,都无伤大雅。但陆见一语点破了冯既白与朝中诸多高官有金钱往来的这层关系,无疑直接将冯既白逼上了绝路。
冯既白心里十分清楚,现在之所以自己能够仰仗这些朝廷中的官员,无非便是因为自己一向行事谨慎,能够为他们谋取利益。族兄冯德清又在太医署中任职太医令,位置举足轻重。
不过一旦自己这边事有不周,给这些高官权贵们制造了风险,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将被绝不留情地瞬间抛弃,甚至极有可能被他们下手清理。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简单而残酷。
正因为此,冯既白才乍然对陆见动了杀心。但他毕竟上了年纪,委实没有太好的体力足以挥霍。而陆见却正年轻,虽然一招一式的动作显得笨拙不已,但是因为体力充沛又灵活,足以与冯既白打个难解难分。
“冯前辈,不必如此吧。”饶是陆见年轻,体力充沛,此时与冯既白相斗半炷香光景,也觉得气力不济。但冯既白却不说话,只是紧握着刀,试图找出陆见的破绽。只是陆见全神贯注,持棍严阵以待,一时之间令冯既白也无法找到破绽。
“陆郎,你我的恩怨止于你我二人,你若执意如此,老朽便与你斗个你死我活!”
言罢,冯既白又举起刀,向着陆见攻去,陆见只得提神勉力抵挡,但以棍敌刀,自己击中冯既白几次,他尚且没什么大碍,不过一旦自己失误被冯既白抓住,那多半就有性命之虞。
两人又相斗了数十回合,陆见已无力反击,只得屡屡后退以躲避冯既白的攻击。而冯既白的气力也逐渐消耗殆尽,攻击逐渐变得绵软无力。二人一追一退,却都有些气喘吁吁。
“陆某只欲做好这个医监罢了,并无意与冯前辈为敌,还望体谅陆某的难处,勿要再穷追不舍……”
“事已至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多说无益!”言罢,冯既白又提刀追了上来。陆见只得继续后退,不料冷不防地被身后的石头绊了一下,人立即向后仰倒在地面上。冯既白见状,兴奋非常地提刀走来,陆见只觉面前的冯既白杀意炽盛,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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