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不过半尺纱》
第29节

作者: 秋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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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走进北边的堂屋,里面也是空荡荡一片。黄齐的爪牙寻了半天,只抓住几个留守的奴仆,黄齐问道:“你们的主人哪里去了?”
  “小的们不知道呀……”

  “还敢嘴硬,给咱家打!”
  那几个奴仆被打得头破血流,哀声讨饶,黄齐仍然没有问出沈家的人去了哪里,看来这几个奴仆是真不知道。黄齐左右一看,连张坐的椅子都没有,勃然大怒,大声喊道:“叫富户搬点东西进来,这院子就是咱家的税使行辕了。你们,去把沈家的人找回来侍候,家产……赃款藏哪里了,统统给咱家交出来!”
  一旁的张问提醒道:“这沈家并无犯法之事,何来的赃款?”
  这时一个爪牙走进堂屋,说道:“禀黄公公,小的们在西边发现一处院子,竟用大理石铺地。”
  “哼!”黄齐看着张问道,“沈家是啥身份?该用大理石铺地,这不是逾制犯禁是什么?来人,去,给咱家把沈家的人抓回来。张问,你即可发通缉公文,把那……沈家是谁掌事?”
  边上一个人说道:“沈云山。”
  “沈云山,把沈云山的画像画出来,咱家不信,他能躲到地里去。”
  张问道:“按大明律,通缉罪犯需要按察司用印勘劾,方可施行,下官没有那个权力。”
  黄齐扫视了张问等一干县衙的人,说道:“滚!你们这帮瞎眼的,等着挨参吧。”
  “下官告退。”张问不想和这太监斗气,转身就走。参就参吧,税使到地方,哪里的官员不愤怒?要是稍有不如意就能罢免,那个个官员都罢了,谁来管理地方?要是太监能管,干嘛弄科举取士?
  县衙的人走出沈宅,张问故作一脸的怒气,旁边的众人很容易明白长官的心情。一帮嚣张的太监爪牙到这上虞,转眼间就搞得鸡犬不宁,不怒不行。
  皂隶聊起轿帘,张问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一驾马车,对黄仁直说道:“请黄先生同车。”
  两人坐上一辆车,张问马上就开始发牢骚,“这黄税使,太不像话了,有他这么办事的吗?”
  黄仁直的手放在下巴上,瞪眼道:“可不是,矿监税使,臭气路人皆知。”
  二人瞬间就像完全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黄仁直是的真不爽,税使一来就抄沈家,动了黄仁直一干同鼻孔出气的人的老巢,大伙气不打一处来。张问自然要和他们一起发火,同仇敌忾了。
  张问挑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光景,回头说道:“本官一定将上虞发生的事,拟成奏折报上去。”
  黄仁直摸着胡须摇摇头:“不必不必。”
  张问听罢心下有些疑惑,老子现在和你们一个鼻孔出气,这不是在帮你们吗,便一脸不解道:“何也?”
  黄仁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张问,犹豫了片刻,说道:“大人区区知县,位低言微。只需将上虞发生的事报给上官,何必自打头阵?”
  “哦……”张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浙江受税使之害的地主当然不只上虞县的。只有在各地罗列了罪证,由高位者出重拳才能凑效啊。张问才不愿去打头阵,乐得如此。
  不出两天,张问就得到消息,那税使黄齐又出了两招。一招就是在各道路码头设关收税,凡过路的船只货物都要提税;第二招便是强行向机户征税,规定每张机纳银三钱,产纱一匹纳银二分,产缎一匹纳银五分。
  张问坐在签押房里,和黄仁直喝着茶,谈论着这件事。张问摇头叹气道:“如此做法,非得激起民愤……”说罢用余光注意这黄仁直的表情。
  黄仁直半眯着眼睛,喃喃说道:“所以上回少东家让大人办的事……那是为民为官,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点点头,顺手乱翻着一本《大明律》,心道,到现在为止,税使做了三件事,抄了沈家;向商人征过路税;向机户征提税。都是损害商贾地主的利益,和屁民什么关系没有,激起百姓反抗,从何说来?

  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说出来,正如黄仁直所说……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张问一边翻书一边说道:“本官以前做京官的时候,有个在翰林院的同年进士,听他说咱们大明的耕地,只说丈量清楚的就有七亿亩,按大明律,每亩征粮二十斤。七亿亩就是……七千多万石米。这会儿米价每石七钱,算起来,光是征田税,户部岁入就能达到五千多万两,除去一些免税的贵胄功臣,一半起码还是有的吧。可现在的岁入……不足五百万吧?”
  黄仁直眼睛一跳,看了一眼张问,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张问笑道:“我就是在想,皇上对税银不满意,咱们可以理解圣心,可用税使这么一般乌烟瘴气的人,瞧瞧都干了些什么事,完全不管朝廷律法,自然适得其反了。”
  黄仁直呵呵一笑,“大人高见。”
  “咚咚咚……”这时候衙门外面响起了鼓声。张问一听,是挂在大门屋檐下的“门鼓”的声音,就是俗称的“喊冤鼓”。
  “何人鸣鼓?”张问对门外的皂隶喊道。
  “小的这就去探。”
  门鼓是不让随便擂打的,“无端击鼓,惊扰听闻”,不小心就要被打一顿。
  不多一会,皂隶奔了进来,说道:“堂尊,是鸣冤告状的,城厢发生了人命案!”
  “哦?”张问忙道,“带到二堂,让本官亲自审问。”

  “遵命!”
  张问回头对黄仁直道:“人命关天,咱们先处理案子。”
  黄仁直点点头,二人一起走到退思堂(二堂),走上暖阁坐定。不一会,皂隶便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带了进来。
  那男子穿长袍,满面泪水,走进堂里就扑倒在地,以头撞地,咚咚直响,“学生……”他的额上瞬间就撞破,鲜血直流,砖地上染红一片。那男子趴在地上,手指在地上乱抓,指甲盖都翻了起来,“啊……天哪……”抬起头来一脸悲愤地大嚎,双手在胸口乱抓。
  张问见罢忙从公座上走下来,亲自扶起那男子,说道:“别急,有什么事细细和本官说,本官为你做主。”
  男子语无伦次地哭诉,张问没听明白,旁边的皂隶说道:“他是本县生员,名叫陈淮,上城厢人士。”
  “陈淮,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光是哭也不顶用不是。”

  陈淮哭道:“大人,大人您可要给学生作主啊,学生今早出门妻女还好好的,拙荆给学生的煮的鸡蛋,这不……”陈淮抽泣着摸出一个鸡蛋,又哇哇大哭。
  张问急忙拂其背好言相慰。
  陈淮吸了一下鼻涕,说道:“没想到晌午一回家门,妻女尽被*,拙荆受辱……悬梁自尽,我那小女,才十二岁,竟被那帮畜生**至死!转眼之间家破人亡,物是人非……大人……大人……”
  张问听罢马上喊道:“马捕头何在?”
  马捕头突突奔进二堂,作揖道:“属下在!”
  张问走回案前,提起毛笔,写了朱砂牌票,怒道:“即可差公人保护案发现场,本官随后亲自勘察!”
  “遵命!”

  张问又问陈淮:“是谁干的?可有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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