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桦感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明这么大一笔钱的来历。说做生意挣来的优点不合适,平时自己不会做生意,也没有做过生意。再说,谁家半天时间能挣来一万块钱。说大姐给的,也不行。父母知道那个二杆子姐夫,见钱比见爹都亲,不要说一万,十块钱也不会给她。最后她真想出一个办法,说自己在县城买彩票中了大奖,而且是二等奖,这是奖金。这个理由谁也说不出什么,你不服气你也可以去买彩票试一试运气。
秦桦在等待中度过一整天,在大床上烙饼一样翻滚,居然一口水一口饭也没有吃。她脑海里多次想象张四狗来到家的画面,一定是站在大门口,先叫一声怯生生地喊一声妹子,秦桦爱搭不理。而后他腆着笑脸给陈疙瘩敬烟点火,给母亲赔情道歉,等陈疙瘩两口子骂过了,解气了,从皮包里掏出一万块塞给秦桦。秦桦开始不能接,要故意撕扯一会儿,让邻居感到这钱不要不行,才勉强接住,这才算陈家有面子。
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见到张四狗的影子。脑子里还不甘心,一直在演电影一样持续出现原来想好的画面。秦桦急眼了,她坐不住了,屁股坐在钉板上的感觉。
她心里老怕出什么差错,担心张四狗说了不算。“真是碰到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臭男人,可赔大发了。”
秦桦越是着急,浑身上下越是难受。特别是那个地方,现在缓过劲儿了,里外肿胀难受。秦桦耐心等到第二天中午,人影不见,心中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我上门找你去,敢不认账,就和你鱼死网破,让他一家子不得安生。”
秦家沟说起来不大,其实村庄也真的不大,坐落在三座山的中间一条狭长的山沟里,中间还有一条季节河。七八十户人家很随意地塞在那些不大的平地上,村前村后种满板栗桃树杏树,院子里外长一些枣树柿树,山清水秀,郁郁葱葱,很有诗情画意。
张四狗家在村东头一个岗子上,石头垒的砖墙,里面是一座蓝砖红瓦的五间堂屋,还有三间西厢房。院子里有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树,还有木头架拱起来的一个简易葡萄架。张四狗那个厉害婆娘王香香在院子里忙活,好像是喂牛羊。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粗粗胖胖,像个麦场的石磙。
“嫂子,四狗哥在家吗?”秦桦刚才还犹豫不决,不敢找张四狗说道。现在站在门口,心里倒平静了。事儿已经到头上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头拱地往前走了。
“不在。不知道死哪去了。”女人个子不高,嗓音有点粗。那是整天骂张四狗落下的后遗症。前几年,两个人没少打架,从村东打到村西,从山上滚到山下,也不分胜负输赢,辨不清是非曲直。
秦桦听后有点着急上火,不光为那一万块钱,还有自己的名声损失。她声音突然高八度,对着这个石磙婆娘喊道:“我不管他死他活,我今天要找到他算账。快点说,他去哪儿?”
石磙女人被秦桦的嗓音吓到了,看着这个姑娘,知道她也不是软柿子。秦桦经常和村里邻居吵架打架,和男孩子摔跤斗殴,没有吃过亏。单门独户男丁少,非逼出来一个女汉子顶门立户。秦桦态度硬,张四狗的老婆就有点怯场,害怕。急忙对秦桦说:“他在后山沙石场,你去找他。”
半年前,张四狗从监狱出来,与几个朋友商议,很快找到一条发财路子。他在后山一个空地上架起几台碎石机,将旁边山上的石头用丨炸丨药崩下来粉碎,然后卖给市里面的建筑工地。县城和天都市到处建大楼铺马路,碎石头用得多了去了。现在三台碎石机,20多名农民工三班倒,依然供货紧张。
张四狗曾四处炫耀:“我每天挣的钱比银行印钱都快,每一分钟都有几百块钱入账。就是和你们喝杯酒的这个功夫,我几万块钱已经进了口袋,上了存款折。”
这么挣钱的买卖,成本比较低,有很多人想跟风搞砂石厂。当他们买来机器,找来工人干几天,丨警丨察城管工商税务的人都来了。他们来只是要钱,最怕的就是村支书乡政府的乡长书记轮流上门,拿着各种环保文件规定,目的一个,就是查封砂石场。张四狗的砂石厂却没有人敢去,照常点炮施工生产,碎砂石一车车运走,换来一沓沓钞票。
“张四狗,怎么不给我送钱?”秦桦一身汗水地跑来,走了七八公里山路。看到张四狗,劈头盖脸地质问。她原以为张四狗看到她会害怕发抖,像那天晚上一样跪在她面前请求原谅。没想到,没想到,张四狗看到秦桦,嘴角蹦出一缕冷笑,嬉皮笑脸的问道:“钱,找我要什么钱?”
砂石场烟雾弥漫,张四狗戴着口罩,墨镜,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工人。张四狗的反问,秦桦竟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桦头脑清醒,她这个时候可不敢说是张四狗毁了她,给的赔偿金。这事儿要是说出来,估计会被工人们笑掉大牙,自己难有脸走出砂石场。
秦桦气得脸色发白,吼道:“你说了不算,是个男人吗?”
张四狗嬉皮笑脸,直接凑到秦桦的面前,悄声说:“只要你敢说出来为啥赔你一万块钱,我马上就给你。”
秦桦气昏了头,立马高声喊道:“你自己做了坏事,还不认账。你把我一辈子给毁了,答应赔我钱,转脸就不认账,你是人吗?”
张四狗也水涨船高地嚷:“你说我干了坏事,把你毁了,有啥证据?一个姑娘家家的,红口白牙,光天化日,咋没有一句实话,心里没有一点数。”
秦桦彻底清醒了,这个张四狗不光毁了她的身子,还要倒打一耙,这样下去,钱要不到,人也丢完了。秦桦声嘶力竭地对着张四狗喊道:“我要告你去,让丨警丨察抓你坐牢,在这等着吧。”
张四狗大笑:“去吧,到哪里告状随你的心意。你要是走路太累,我开车送你,还是免费的司机。”
秦桦气呼呼地跑回家,趴在床上大哭起来。艾春草听到哭声,骂道:“你爹没死,娘没嫁,嚎啥丧哩?”
秦疙瘩听不了这话,不满地看着自己老婆。可是,他只能这样,对这个老婆不敢发作。秦疙瘩上前轻柔地问:“闺女,你这是咋了?”
秦桦依然嚎哭。听到父母过来,更是感到委屈,生气,哭的声音更大了。
“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拼他个兔孙去。”艾春草嚷道。然后拉起秦桦:“走,我跟你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四条腿。”
“是张四狗欺负我。”秦桦不哭了,对父母说。
“他怎么欺负你了,他一个大男人,打你一个小姑娘,不管啥原因,都是不应该的。他咋下得去手?我找他去,跟他要个说法。”刚看了电影《秋菊打官司》,艾春草学会一个说法的新词,就这么活学活用了。
“他没打我。”秦桦低声嘀咕。
“我说吧,一个大男人不能和小姑娘动粗,只要是动手,都是他的理,也得给我个说法。”
“他没打我,可是他把我一辈子给毁了。”秦桦气得浑身发抖,她着急是父母对自己的不理解,又一次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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