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师父了。”
白洛歆的笑容僵在脸上,杏眼中雾气漫溢,像清晨叶片上的露珠,将落未落。
“咱们年龄差不多,叫我赵瑞吧。”
白洛歆的笑容又回来了,晶亮的双眸中噙着柔柔的水光,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赵瑞。”
张庚贼眉鼠眼,一脸揶揄。
我自顾自的向前走两步,闷声道:“张庚,你也是。”
张庚晃神了一瞬,随即贱兮兮的笑了起来:“好嘞!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比你大上两岁……”
我回过头,看向张庚。
张庚立即避开我的目光,瞬间怂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虽然年龄小,但你长得帅,能力强,又即将成为有钱人,必须是我哥,我大哥,大大哥!!”
张庚说着,两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捏了起来,一脸谄媚:“赵哥,小弟伺候的舒服不?”
我肩膀一抖,将他的手抖开,兀自的向前走去:“先去看看董忠华。”
张庚连连点头:“也是,他要是翘辫子了,咱们的报酬可就完了……”
白洛歆不满说道:“胡说,他是阿姝的爸爸,肯定会吉人天相的!”
“……”
“……”
这俩人在身边,真吵啊。
走出房门,医院的走廊里有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护士推着病患,脚步匆匆,来来往往。
每一个病人,都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白洛歆给我指了方向,我走在最前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
“对不起,大哥哥,撞疼你了吗?”
是一个穿着蓝色病号服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模样,大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煞是可爱。
只不过,她的头顶光溜溜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上面还有一道又粗又长的疤,从额头贯穿到后脑,好像一只丑陋的蜈蚣,令人揪心。
我目光一顿,尽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蹲下来,认真说道:“没有,下次不要跑这么快,慢慢走。”
小姑娘连连点头,歪着脑袋,将一颗棒棒糖塞进了我的手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大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儿。
“大哥哥,这个甜,送给你。”
我手里拿着糖,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绕过我,向前继续跑去,她蹦跳的身影和后脑上的长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很喜欢漂亮的裙子和发卡吧。
可惜,她却只能剃光头发,终日和病魔斗争,连医院都很少离开。
生命,怎的这般苦难和脆弱。
白洛歆有些低落的说道:“也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我听见路过的护士说,这个小姑娘叫做林梓涵,前些日子发现的脑癌,开颅手术取出了一部分肿瘤,但现在又扩散了。
别说跑了,很快,她连走路都成为问题了。
我低下头将棒棒糖的糖纸褪去,塞进嘴里。
甜的有些倒牙。
我到董忠华病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浓妆艳抹,浑身喷着香水的女人正在跟董锦姝吵架。
“都是你这个小蹄子,才让忠华醒不过来。说!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
董锦姝泪水涟涟,不停解释:“蒋姨,不是的,我跟你说了,是有蛇妖……”
“呵呵,编的倒是像模像样的,蛇妖的尸体呢?被你吃了不成?!我告诉你,就算是忠华死了,你也一分钱拿不到……”
女人面容姣好,保养的很好,但也能从眼角的细纹看出岁月的痕迹。
白洛歆立即冲了过去,一把拉住董锦姝,连珠炮似的说道:
“蒋姨,我知道你不喜欢阿姝,但这又不是她的错。确实有蛇妖,我们全都看见了。况且,董叔的妻子都没说什么,你来这里欺负阿姝,就能拿到钱吗?
阿姝好歹还是董叔的亲女儿,你跟董叔可是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需要我提醒你,最新的《民法典》里面,明确规定了,非婚生子也能继承遗产吗……”
“贱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说不过白洛歆,抬手就要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看着她:“蛇妖是我杀的,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你是什么玩意……”
女人愤怒的回过头,才骂了一句,就戛然而止,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放开她的手腕。
“……我明天再来看忠华……”
她丢下一句话,就抱着昂贵的皮包头也不回的跑了。
“至于吗,吓成这样,我们赵瑞大师多帅啊!”
张庚真是能抓住每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机会,狂拍马屁。
偏偏白洛歆在一旁跟着点头,深以为然的模样。
不得不说,我现在已经习惯了,由刚开始的抗拒变成了享受。
我看向窗户玻璃上面自己的倒影。
别说,确实是帅。
至于我刚刚让自己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用后脑勺对着那女人的事情,就不必告诉张庚和白洛歆了。
自从吃了大蛇的内丹醒来以后,我就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我的听觉、视觉、力气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站在医院走廊里,能听清楚楼下老人们聚集在一起聊的八卦,能听清天空上的麻雀翅膀震动的声音,甚至能听清隔壁居民楼里,男人和女人的喘息……
咳咳,最后这个可以不听。
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扭成任意形状,比原来还要轻松。
我能只让一个人看到我的异常。
我觉得,如果是现在的我,遇上蛇妖,大概能够轻易地撕下它的鳞片,我的牙齿也变得格外锋利。
董锦姝转头看向我,脸颊微红的说道:“大师,谢谢你。”
我摆摆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董忠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戴着氧气罩,一旁的仪器上显示他的心跳正常。
我神色一肃,眉头紧锁。
明明蛇妖已除,董忠华身上的死气怎么会越来越重?
照这个势头下去,不出两个星期,董忠华必死无疑!
我忽然想起了大蛇临死之前,怨气冲天,语调怪异的说:“董忠华必死!”
我在空气中画了一个镇魂符,印在董忠华身上。
没有符纸的镇魂符效力大减,却也燃烧掉一些死气的边缘。
这就意味着董忠华的死气来源于鬼魂!
是蛇妖阴魂不散,还是另有隐情?
我想,我得去找一趟那个和尚,他大概知道一些什么。
关于和尚用法器镇工地一事,董忠华的说法自相矛盾。
说不定,其中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到精神病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这地方居然比董忠华的工地还偏僻一些。
下了车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玉米还没抽穗,绿油油的。
风一吹过,玉米的叶子就“呼啦啦”的晃动着,好像小时候教室顶部的风扇,悠悠的旋转。
玉米地的边上立着几个稻草人。
它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用纽扣做眼睛,用荷叶做帽子。
纽扣用十字缝在稻草上,粗黑的线上泛着乌光。
它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离远看去,还以为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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