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奎被王庆之训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知道自己又拍马屁怕到马腿上了,心里暗骂不已,以前有县领导来回龙乡检查工作的时候,他都是这么安排的,也没见那些县领导说什么,甚至有的县领导还会暗示他弄点外面吃不到的珍惜保护动物野味来吃,偏生就你王庆之爱装假正经,吃顿饭也要上纲上线。
一旁的黄友良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道:“王书记,是这样的,这些野味是昨天乡林业管理站查获的一批非法捕猎的野生动物,查获的时候这批野生动物已经死了,没法放生,不吃也浪费了,正好您今天过来调研,我们就自作主张…其实我们伙食条件很艰苦的,今天也是沾您的光才能打打牙祭……”
王庆之却没那么好糊弄,冷冷地瞟了黄友良一眼道:“那还真是挺凑巧啊?!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去好好学学《野生动物保护法》,看林业管理站查获的已死亡的野生动物能不能食用?!作为乡长,你不能当法盲!……”
黄友良也被弄了个满脸红,王庆之也不再理会他们,带着段一凡和许建军出了乡政府食堂,丢下袁大奎和一帮乡干部一脸凌乱地站在那里。
“袁书记,现在怎么办啊?这一大桌子菜不能真全倒了吧?……”黄友良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满脸铁青的袁大奎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办?凉拌!……”袁大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气冲冲地拂袖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挥挥手道:“菜留着,他不吃,留着晚上咱们自己吃!……”
王庆之让段一凡在集镇上找了个米粉店要了三碗米粉,准备吃碗米粉把中饭给打发了,米粉店老板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把米粉端上来了,还热情地送了一碟剁辣椒,让他们吃辣就自己加。
江南省人都爱吃辣,王庆之也不例外,直接夹了一筷子剁辣椒拌在米粉里就大口吃了起来,刚吃一口就忍不住大声赞叹道:“好吃!这米粉劲道!汤也鲜,特别是剁辣椒好,够辣!……”
米粉店老板也是个性格外向的,闻声就主动接话道:“老板是从城里来的吧?回龙乡谁不知道我家的米粉店真材实料味道好,米粉是自己做的,辣椒是自己剁的,汤是大骨小火熬了一碗熬出来的,味道能不好吗?……”
王庆之这次下来也是带着体察民情的目的来的,连忙问道:“老板很会做生意啊,那你这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那米粉店老板一听就脸色一黯,气愤道:“别提了,我这店也就赶集的时候生意还不错,平时都没什么客人,还要交管理费、卫生费、包税费,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还提什么赚钱?……”
王庆之皱了皱眉头,正准备继续追问,那米粉店老板突然脸色大变,露出了惊恐的目光,王庆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袁大奎领着一大帮乡干部又追到米粉店来了!
王庆之一看那米粉店老板的反应就知道袁大奎在老百姓心中什么形象了,如果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老百姓能像是这样畏之如虎的反应吗?
此时王庆之对袁大奎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不过这毕竟只是他的主观印象,也不好老板着个脸,否则外面又该传他下车伊始就耍县委一把手的官威,太不好招呼了。
所以王庆之还是抬头跟袁大奎和乡干部们打了个招呼,淡淡地道:“大奎同志,你们也没吃饭吧?要不坐下一起吃点?这家的米粉不错……”
袁大奎看王庆之没再发火,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回龙乡“土皇帝”的气势也回来一些,大剌刺地朝那米粉店老板招招手道:“老板,再来十碗米粉,连之前的三碗一起,挂乡政府的账!……”
王庆之一听火气又上来了,对袁大奎质问道:“你们乡财政这么紧张吗?吃个米粉还要挂账?平时招待没少给镇上的饭店打白条吧?回头让你们乡财政所查查账,报个数给我!……我们三个的米粉钱我们自己付,你们如果真困难到一碗米粉钱都付不起了,我也可以帮你们付!……”
这话又点中袁大奎的软肋了,他确实没少在集镇上的饭店打白条,搞得集镇上的饭店听说乡政府的干部来吃饭就害怕,刚才他也是习惯成自然,脱口就说要那米粉店老板挂乡政府的账,不想却被细心的王庆之一下子抓住话柄,又闹了个面红耳赤。
黄友良见状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朝那米粉店老板递了过去,又转头朝王庆之陪笑解释道:“王书记,您误会了,袁书记是怕您抢着买单才说挂乡政府的账的,我们乡再穷请您吃碗米粉还是吃得起的……”
那米粉店老板见袁大奎被王庆之训得大气不敢出也惊呆了,敢情这位是县里来的大官啊,得亏自己刚才没乱说话,他望着黄友良递过来的一百块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王庆之见状就知道这集镇上的老百姓估计都被袁大奎他们欺压怕了,强压怒气对那米粉店老板和颜悦色道:“老乡,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这钱你放心大胆地收,我一会留个电话给你,今后要是有谁敢在你这吃饭不给钱,你就给我打电话……”说着朝一旁的段一凡使了个眼色。
段一凡知道王庆之是担心他们走后,袁大奎他们会对这米粉店老板打击报复,立刻会意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零钱和一张名片递给那米粉店老板,微笑道:“老乡,这是我们三个的米粉钱,这张名片上有我的电话,你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那米粉店老板做了多年的生意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识的人,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这张名片就是他的“护身符”,小心地把名片放进贴身的口袋,这才欢喜地把钱收了。
袁大奎也知道自己给王庆之的第一印象肯定很糟,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米粉吃到嘴里都不知道什么味,这时王庆之已经吃完了米粉,接过段一凡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面无表情地道:“大奎同志,一会就不要这么多人陪着了,不要因为我来影响你们的工作,你和友良同志如果有事,也可以去忙你们的,我们自己随便走走看看……”
袁大奎一听就急了,这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就被王庆之横挑鼻子竖挑眼训了好几次,这要真让王庆之自己随意走走看看,还不知道惹出什么麻烦呢,连忙放下碗筷道:“王书记,您放心,乡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不会影响的,乡里的情况还是我们熟悉些,我们陪着才好向您介绍情况啊……”
王庆之也不好坚持不要袁大奎陪同,毕竟他要了解基层情况也不能完全脱离基层干部,想了想道:“那就你和友良同志两个陪同一下就可以了,其他同志还是让他们回去继续工作吧……”
袁大奎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发手下们先回去,自己和黄友良陪同王庆之去事先安排好的“调研点”。
他安排第一个“调研点”就是乡里的荣发木材厂,这也是他自认为拿得出手的“政绩”,因为这个荣发木材厂正是他“招商引资”引到回龙乡来的。
回龙乡地处山区,树木资源丰富,山里树龄几十年的高大树木比比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胡大奎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叫胡荣发的做木材生意的老板,听胡荣发说准备自己办一个木材厂,但是找不到好的木材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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