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之有些诧异地瞟了王东升一眼，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还真有两把刷子，仅从一份干部调整名单就能看出这么多“内容”，他还特意转头望了段一凡一眼，段一凡知道他是想问自己是不是把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王东升了，连忙摇了摇头。
　　按照王东升的指认，林东阳的这份干部调整方案基本上就是刘国政和其他几个常委安插亲信培植势力的方案，王庆之不由冷笑道：“排排坐，分果果，他们还真是当我这个书记完全不存在啊！……”

　　一旁的王东升听得是既兴奋又紧张，能够参与这样的机密事情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遇，双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了，王庆之瞟了他一眼，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就站起来主动和王东升握手道：“东升同志，辛苦你了，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也请你一定要注意保密，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能讲……”
　　王东升知道王庆之这是要送客了，只能有些失望地站起来唯唯诺诺道：“王书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放心，我嘴巴很严的，今天的事我保证对谁都不会讲……”
　　王庆之微微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段一凡道：“小段，你替我送一下东升同志……”
　　段一凡把王东升送出门外，见他有些失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东升老哥，心态放平和一点，起码王书记已经对你留下了印象，这就是好的开始嘛……”

　　王东升用力搓了搓脸，强笑道：“我知道，尽人事，安天命嘛，不管怎么说，你这个人情老哥记下了！……”
　　段一凡回到王庆之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来回在办公室里踱着步，王东升提供的信息让他看清了刘国政的阴谋，但他要想破这个局却不容易，因为他对东川这些干部的情况并不了解，要想反对林东阳提出的干部调整方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而且刘国政留给他破局的时间也不多，他已经答应三天后再次召开常委会讨论干部调整方案，如果他不能在三天内他不能找到破局的办法，那么今天常委会上羞辱的那一幕又会在三天后的常委会上重演，他这个县委一把手也将彻底颜面扫地，以后很难掌控常委会的话语权了。
　　段一凡一看王庆之不停地来回踱步就知道他心情很焦躁，他很清楚王庆之面临的困境，作为王庆之的秘书，他的命运已经牢牢和王庆之捆绑在了一起，王庆之如果不能在东川县站稳脚跟，他也很快会被打回原形！

　　但或许这也正是他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如果他能够帮助王庆之破解眼前这个棘手之局，他将得到王庆之加倍的信任和器重，所以他也是脑筋急转，想着怎么帮王庆之破这个局。
　　王庆之现在最棘手的是刘国政已经和许大川及大部分常委联合起来了，常委会表决的时候占不了优势，而且王庆之自己没有可用之人，就算否决了林东阳的干部调整方案也提不出更合适的干部调整方案。
　　突然段一凡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壮起胆子对还在来回踱步的王庆之道：“王书记，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破眼前这个局！……”
　　王庆之停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段一凡道：“哦！那你说出来听听……”
　　段一凡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心措辞道：“王书记，我是这样想的，咱们要破局，首先得搅局，彻底打乱刘国政他们的如意算盘，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我读大学的时候当过学生会干部，那时候我们想当学生会干部得参加竞选，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您说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搞一次干部竞选，让具备资格的干部都参加，凭真本事竞争，而不是靠裙带关系内定，这样不就能打乱刘国政他们的计划了吗？……”

　　王庆之一听就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巴掌道：“你这个想法提得好！很有创意！现在我们很多地方选拔干部不看个人能力，不听群众反映，就看裙带关系，这是歪风邪气，要不得！我们东川县就是要敢于大胆革新，让干部自由竞选！……”
　　王庆之越说越兴奋，重重地拍了拍段一凡的肩膀道：“一凡，我没有看错人，你这个秘书很称职！这样，你尽快整理个详细方案出来，尽量考虑周全一点，让刘国政他们挑不出刺！……”
　　段一凡也很兴奋，他知道自己现在算是真正赢得了王庆之的信任和认可，激动道：“王书记，您放心，我现在就去写方案，保证让刘国政他们挑不出刺来！……”
　　这是段一凡第一次帮王庆之写方案，自然得拿出看家本领，好在他本身文字功底扎实，自己的提议得到王庆之的认可和赞赏让他的思绪很振奋，下笔如有神，几乎是一气呵成，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干部竞选方案写出来了。
　　段一凡写完又逐字逐句把方案从头至尾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和用词不当的地方，才把方案打印出来，拿去给王庆之审阅。
　　王庆之见段一凡这么快就把方案写出来了也有些吃惊，呵呵笑道：“小段办事效率很高嘛，这么快就把方案写出来了？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赶的，慢工出细活嘛！……”

　　其实王庆之这么说是担心段一凡只顾着赶时间，写出来的方案质量不过关，不过当他认真看完段一凡写的方案心中的顾虑就彻底打消了，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满意地连连点头道：“写得不错！相当不错！看得出你的写作功底很扎实，给我当秘书有点屈才了啊！……”
　　段一凡连忙谦逊道：“王书记，您过奖了，给您当秘书是我的荣幸，我还需要多跟着王书记您学习呢！……”
　　王庆之摆摆手哈哈大笑道：“你别紧张，今后有机会我会放你出去独当一面的，但现在我还需要你给我当好秘书，当好参谋！……”
　　说到这里王庆之突然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对许县长了解吗？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段一凡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王庆之的思维跳跃，前一秒还在表扬自己，搞得段一凡激动不已，下一秒突然问起了段一凡对许大川的看法，这话题转换也太突兀了吧？

　　关键王庆之的问题段一凡还真不好回答，下级评价上级属于僭越之举，尤其是在县委一把手面前评价二把手，有搬弄是非之嫌。
　　但王庆之既然问了，段一凡就不能不回答，所以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小心措词道：“我和许县长直接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谈不上太了解，很多情况也只是道听途说，外界对许县长风评还不错，他为人和善，做事务实……不过就是有些优柔寡断，魄力不足……”
　　听完段一凡对许大川的评价，王庆之摸着下颌沉吟不语，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对段一凡指示道：“这样，你给许县长办公室去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段一凡点了点头刚要出去打电话，王庆之却又叫住了他，直接拿起桌上段一凡写的那份干部竞选方案，挥挥手道：“还是我亲自去拜会一下他吧，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