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记四五十岁的样子,为人沉稳,说话的时候,总是嘴角微微笑着,让人一种很和蔼的错觉。
“书记,公共卫生科的老张刚刚退休,空出个位置,我倒觉得安排钱雷同志去那比较合适。”陈秘书提议道。
“嗯,那可以,小雷啊,你就去公共卫生科吧,等下陈歌同志会带你去,你跟着大家多学习学习。”周书记吩咐着钱雷道。
“好的,请书记放心,我一直都有学习公共卫生相关的政策和知识,一定尽快上手。”钱雷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紧张。
这时,周书记把目光落在了赵成良的身上,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便直接问道:“陈秘书,还有位置吗?”
“我们县局没有空的职位了,不过青峰乡分局那边还缺人。”陈秘书再次介绍道。
听到青峰乡三个字的时候,赵成良心里疙瘩了一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被分配到基层吧?
周书记抬头看了赵成良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但其实他没有笑,只是嘴角的神经不自由的会抽动一下,给人一种以为在微笑的错觉。
“去基层好,基层可以锻炼人的意志力,但凡能高居者,都是从基层干起的,到群众中去,才能体验群众的疾苦,才能了解百姓对卫生的诉求。”周书记感慨了一句,这是直接在暗示赵成良要去那里了。
“对对对,赵成良同志来自农村,熟悉农村的情况,去青峰乡锻炼一下挺好的,到时候咱们再调回来。”陈秘书也是微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赵成良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赵成良老实内敛,但不是傻子了,很显然,他来报道之前,这个分配就已经排好了,不然这首长和陈秘书怎么会如此唱双簧一样,配合地天衣无缝,让陈秘书提议,周书记来安排,这样赵成良哪怕有想法,也是对陈秘书有想法了。
而偏偏钱雷留在了县总部,自己去了基层?
这天地之差,不仅让赵成良心里愤怒,更是无奈。
从进这局的那刻起,自己和钱雷就被区别对待了。
留在这县局总部,还是公共卫生科,那是前程无量啊。
反观赵成良,这个江居县就已经是个贫困县了,除了楠江下游的瓯东镇有发达的制造业,人口密集,其他的地方,整个江居县都是贫困落后区。
卫生部也就在瓯东镇和这县城有点存在感,其他乡镇,那都是山区,农村,需要什么卫生分局?有医院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名义上那是走基层锻炼,实际上,整个仕途在这一刻就和你拜拜了,以后就会烂在青峰乡,再也不会有人想起,从生到死。
周书记似乎也看出了赵成良有一丝的难堪,便问道:“小赵同志,你怎么想?”
赵成良能怎么想??
“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哪里缺我,我就去哪里。”赵成良肯定不能说,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肯定不去,那样的话,不仅大家尴尬,而且改变不了任何命运。
“好,思想觉悟很高。那你到青峰乡之后,一定要多多配合乡长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咱们就解决什么困难。”周书记很有领导架子的说道。
“嗯。”赵成良点点头。
出了书记的办公室。
那钱雷就笑了。
“基层锻炼挺好的,呵呵,青峰乡,你去那边搞公共卫生?确实很需要你啊。”钱雷笑着讽刺道。
“你高兴什么?咱们才入仕途,谁走得远得看后面!”赵成良不服气地说道。
“后面?呵呵。”钱雷狂笑起来:“青峰乡,你以为自己还能回来?等你想回来时,我早就是领导了,到时候,我偏偏不让你回来。哼!”
“好了,你们俩个别嘀咕了。”陈秘书打断了两个人的悄悄话,把一封信递给了赵成良,说道:“这是介绍信,你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就可以去报道了,到了那,一定要好好工作。”
陈秘书把信塞在了赵成良的手上,拉着钱雷有说有笑地走了。
赵成良愣在那里,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仕途如此迷茫,自己真的这辈子就会烂在那种山沟沟的地方吗?
赵成良心里是不服的,林钧的话,钱雷的话,他们的态度,都像针一样插入自己的心脏,而更重要的,他进这仕途里,是带着目的来的,他要查清楚当年杨舒和死亡之谜。
只有当上了领导,他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去翻这件陈年旧案,才能重启调查,杨舒和惨死在街头的画面,永远永远刻在了赵成良的脑海里。
青峰乡,因青峰山脉而得名。
青峰乡就在这青峰山脉的里面峡谷里,别看这地方偏远又深,整个青峰乡却有几十个村,近十万的人口。
赵成良背着行囊望着眼前的青峰山脉,他已经坐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一直到青峰山脚的车站,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在山顶却还是山。
这里海拔极高,寒冷潮湿,平时出山就极其困难。
越走赵成良就越感觉自己的仕途越迷茫,自己可能真的会烂在这里,谁还会记得自己?
好在身为农民的父亲,不懂什么权术,却有珍贵的品质,只是告诉赵成良三个字:坚持住。
“赵成良?你是赵成良同志吗?”
这时,山路一边走来一个男同志,见到赵成良时,远远的就喊了起来。
赵成良看去,此人看起来似乎快六十多岁,头发都白了,皮肤黝黑,人倒还算干练,但一副庸散的样子,叼着根烟,吸着,刚才喊时,举起一只手,有一点点小领导的做派。
“你好,我是赵成良,你是?”赵成良微笑着问道。
“我叫李城才,我早上接到通知,说今天有新同志来,我就出来接了,这地方不好走,给你带个路。”李城才笑着说道。
“那谢谢李哥了,确实不好走,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有点深。”赵成良也是感慨。
李城才接过了赵成良的行李,笑着说道:“听说你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啊?是来基层锻炼的?”
李城才这第一句话就在试探赵成良了。
明白人是能听懂话中含义的。
下基层就两种人,一种是真下基层;一种是镀金;
如果是镀金的,李城才自然态度就不同了。
“不是,分配的,以后还请李兄多多帮忙。”赵成良也是尴尬,事实如此。
李城才有些失望,不过他这年纪,已经烂死在这里了,哪怕是镀金的,也带不走他了,但骨子里,李城才还是抱着这种幻想。
路上,两个人聊着,赵成良也提前了解了青峰乡的情况。
青峰乡卫生分局就两个人,一个快六十岁的李城才。
李城才从分配至今,在青峰乡近三十多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这让赵成良不寒而栗,仿佛从李城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赵成良心里嘀咕着,自己必须离开这里,不能成为又一个李城才。
但从这次安排来看,自己就是来接替李城才的。
另外一个同事叫林芳,三十多岁接近四十,和老公工作原因是异地分居的。
现在加上赵成良,也就三个人,三个人既服从县卫生局的工作安排也配合乡委班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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