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贼,给您讲讲我的故事……》
第21节作者:
贝匕 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如果碰到个不要脸的,这笔钱就吞了!
十一年前,也就是1986年,八佰块钱也不是小钱了。
“可惜,好人不长命!没两年我老叔就走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是啥病,肚子越来越大,脸和胳膊腿却瘦的厉害,没多长时间就咽了气……”
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不由叹了口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可现实总“啪啪”打我脸,刚有的一点儿好印象,转眼就被他折磨的无影无踪。
这货竟然要上床和我一起睡!
我真是纳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能让人上一眼还可怜他,转眼又烦的要死,而且还是无缝连接,非常自然。
泡泡唐,给他起这个绰号的人真是个天才,太贴切了!
我已经连着把他蹬下去了五次,可这货的脸皮奇厚无比,继续往上爬。
后来实在没招儿了,我把工作间两只沙发对在了一起,裹着棉被缩在上面,这才躲开了这货。
鸠占鹊巢!
这一宿,睡的我腰酸腿疼。
早上抱着棉被进里屋一看,人家正打着呼噜,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我扑上去就是一顿大拳头,打得他穿着条破裤衩子满床爬。
打到后来我才惊奇地发现,别看这货一身肥肉,皮肤也是嫩白,却十分抗揍,怎么打都能扛得住!
第二天。
临近中午,大客车才到韩甸乡。
车走远了,我蹲在路边有些恶心,这大坨“泡泡唐”插着腰洋洋得意道:“小武哥哥,你也不行啊,太不抗造了!”
每次听他喊自己“小武哥哥”,我就浑身难受,可此时已经没多少力气削他了。
按理说我常年天南海北的走,最不怕的就是坐车,可这条路实在是太破了,大客车即使龟速行驶,晃的我也是头昏脑涨。
再加上车里还有两个老爷子对着抽旱烟,老遭罪了!
寒风直往脖子里钻,我立起军大衣的毛领子,跟着他走。
韩甸乡就一条细长马路,路两边各种小买卖,食杂店、花圈店、馒头铺、五金店、种子化肥……卖什么的都有。
“亮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吧?”一个大婶从馒头店出来,看见他还挺热情。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货叫唐亮,或者中间还有个字?
唐什么亮?
太冷了,我懒得问。
他抄着袖喊:“嗯呐,王婶儿,你家啥时候杀猪?”
“腊八!快了,再有半个月来家吃肉!”
“好嘞!”
本来我以为他既然身在贼道,在乡里肯定人厌狗烦,万万没想到,这货人缘还挺好。
想法还没落地,现实又开始“啪啪”打我脸。
两个年轻女孩儿从我俩身旁走过。
这货吹起了口哨。
其中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穿着小碎花棉袄的女孩儿,朝地狠狠啐了一口。
“呸!”
明显针对的不是我。
另一个骂:“臭流氓!”
大辫子说:“又挨揍了?该!”
“……”
两个女孩儿骂骂咧咧走远了。
我有些奇怪,这大脑袋难道做过采花贼?
一家食杂店出来个老娘们,手里端着满满一盆水,用力泼了过来。
呼——
热气升腾。
幸好我俩手脚麻利,连忙跳开,这货刚要张嘴,人家已经进去了。
我愣眉愣眼地瞅他,人家毫不在意。
路边几个顽童在抽冰嘎,看的我都想过去抽几下。
远远过来一辆牛车,车把式是个白胡子老汉。
“刘爷,你回去不?”唐大脑袋朝他喊。
老汉扬了扬手里的柳条儿,“回去,上来吧!”
我说:“没几步远,还坐啥车呀?”
他咔吧着小眼睛,“远着呢,不坐车你还想腿着走?”
我当场石化,还没到?
确实还没到,我俩缩着脖子盘着腿,牛车很快拐上了一条小土路,开始往西南方向走。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唐大脑袋说这儿就是他老家,前三家子村。
村子不大,多数都是红砖房,混杂着一些土坯房。
往远看,莽莽雪原,一马平川望不到头。
“刘爷,”他拉着我跳下了车,“晚上过来喝两口!”
“等你家那老叽霸灯死的,我就过去喝酒!”老汉骂了一句,驾着牛车走了。
唐大脑袋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我用力跺着冻麻了的双脚,夏天坐牛车还行,沿途看着风景,很是悠闲,可冬天太遭罪了!
拐进一条胡同。
家家户户都是低矮的土坯墙,院子一览无遗,秸秆垛有二层小楼高。
跟着他走进第三家,连个院门都没有,满院白雪。
土坯房看着随时要塌,与左右邻居的红砖瓦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房檐上,站着几根倔强地枯草,随着北风摇曳。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着雪地,浮雪下面明显有进出的脚印……
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右脚有些瘸。
“到家喽!”
唐大脑袋挺开心,脚步轻快。
房门连块玻璃都没有,钉着塑料布,风吹得“哗哗”直响。
要不是看到烟囱还在冒烟,我真怀疑这样的房子是否还能住人。
拉开屋门,一股臭味儿袭来,我不禁皱眉。
“我地亲爹呀,这是又拉炕上了?”他连忙往里走,我跟着进屋。
他家是典型的东北农村平房结构,进门就是厨房,左右都是灶台,各有一口大锅。
正对面是杂物间。
往里走,一左一右两扇门,这是东西屋,家里老人一般住东屋,小的住西屋。
唐大脑袋拉开了东屋木门,味道更重了。
房间里还挺暖和,只是简单的让人发指。
北侧山墙空空荡荡,连个箱柜都没有,地面红砖都没铺。
角落有个老旧的平板车,车下面是用轴承做的简易轮子,看着挺结实。
南侧一铺大炕,上面堆着几条破棉被。
棉被里露出一颗老人脑袋,花白头发乱蓬蓬的,他半张着嘴,形如枯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贼王:老中医楚大才楚爷?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丝毫不怀疑,这老头随时都有可能咽气!
“爹,你亲儿子回来了!”
唐大脑袋这声爹,喊的并没有多亲热,甚至还带着一丝调侃。
换个人肯定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甚至会觉得这人不孝。
但我知道。
老荣门的规矩,拜师后就要得喊爹,所以他才会这么叫。
楚爷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好……回来就好……还能看我最后一眼……咋了?又让人削了?”
“没事儿,自己碰的……别他妈扯犊子,”唐大脑袋伸手就掀棉被,“好人不长命,你个老东西且活着呢!”
太臭了,我一阵阵的犯恶心。
唐大脑袋絮絮叨叨,“操他吗的老钱头,一个月280块钱,他就这么伺候你的?玩呢?”
他嘴里骂着,手下动作可不慢,很快把一条脏乎乎的黑棉裤扒了下来。
既然已经来了,就伸把手。
我在院子里找了半天,才在围墙角落找到了一捆儿苞米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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