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黄掌柜也有损失，地上排列着二三十具尸体，还有一些伤员坐在树下哀嚎。
　　郭团长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之后，我们两人都被绑起来，放在马背上继续前进。唯一让我欣慰的是，队伍中没有徐胖子，他很可能跑掉了。
　　队伍很快就到达了一棵松，黄掌柜命令就地扎营，然后把我和郭团长拉到了大松树下。
　　“小兄弟，就在这里了，开始挖吧。”
　　我一动没动，既然徐胖子已经跑了，我自己就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死。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把东西给我，答应你的条件全部都会实现。但你要还是瞎闹腾，我就把你活剐了！”黄掌柜一脸怒气，说话也狠了起来。
　　我笑了笑：“你试试呗，我要是哼一声，就不姓刘！”
　　黄掌柜见我这么倔强，扭头对郭团长说：“你让他把东西给我，我就不杀你，答应你的高官厚禄，一样也不会少。”

　　郭团长点了点头，踉踉跄跄走过来，趴在我耳边低声说：“刘小五，你是一个土匪，我是一个兵痞，咱俩都遭老百姓记恨。但是，不管咱以前干过啥坏事，不管以后会不会有人骂咱俩，咱们自己心里要明白，不能帮着日本人祸害老百姓。”
　　我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咱们生在这白山黑水，死在这林海雪原，还有啥不满意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到了阎王爷那里，他也要敬咱们是条汉子。啥也别说了，无路可走，就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我早就想好了，既然跑不掉，那就跟他们拼了。人嘛，横竖都是死，无所谓了。
　　郭团长说完，扭头对黄掌柜说：“我们都是绿林出来的，总是要讲点规矩的。你派几个人出来，咱们真刀真枪打一场，你们赢了，东西给你，你们输了，放小兄弟走，我把命留给你。”
　　黄掌柜听完，哈哈大笑，点头说：“这个小兄弟，你不会又骗我吧？”

　　我摇了摇头，一字一句说：“你不敢打吗？我们两个人，让你派十个人上！”
　　“好，那就试试，只用棍子，放心，我不会让人把你打死的。”
　　黄掌柜说完，让人松开了我们身上的绳子。
　　之后，他们砍树做了十多个棒子，扔给了我们一人一个。
　　黄掌柜挑选了十个人，正打算动手，光头男忽然拎起一根棒子，站在了郭团长的身边，大声说：“黄掌柜，我带兄弟们帮你干活，是为了拿钱。但是，郭团长以前救过我的命，我欠他的，今天不还以后没机会了！”
　　黄掌柜骑在马上，让手下把我们围在一个大圈中，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三个人对十个人，最能打的郭团长还受伤了，我们不可能赢。

　　但是，郭团长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要临死前拉个垫背的，那就要下死手，绝不要手下留情。
　　作为棒子手，我对棒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东西的威力，完全比不上刀枪，看似人人都会用，但要是用不好，还不如赤手空拳呢。
　　用棒子打人，其实很耗费体力，如果每次都打在别人的后背、大腿上，没啥效果。所以，一定要打在人最脆弱的地方，脑袋是首选。一棒子下去，不死也会晕半天。要是能打到正脸上，掉牙瞎眼断鼻子，效果更好。
　　要是打不着脑袋，那就打脖子，打肚子，实在不行就砸手砸脚，尽量一棒子就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不然的话，时间耗久了，自己也就没劲挥棒子了。
　　我握紧手中的棒子，紧盯着我们面前的十个黑衣年轻人，黄掌柜一声令下，他们一拥而上。
　　我正要上前一步，郭团长忽然把我往后一推，单手拎着棒子冲了上去。一个黑衣人举着棒子要打，郭团长由下而上抡起棒子，腰部用力一个翻身，棒子准确打在对方的下巴上，直接将那黑衣人掀飞了。
　　那黑衣人落地后，整个下巴已经被打烂，嘴里噗噗往外冒血，浑身抽搐。
　　其他人一见，都停下了脚步，开始小心翼翼试探着逼近我们。
　　黄掌柜十分生气，大骂：“笨蛋，一起上！”

　　几个黑衣人又举着棒子一拥而上，郭团长上前两步，抡圆了胳膊一招横扫千军，对方赶紧往后一闪。有两个没反应过来的，举起棒子想要抵挡，直接被击倒在地。我立刻手起棒落，砸向了一个黑衣人的侧脸。
　　这一下我用了全身力气，目的就是一招致命，没想到打偏了一些，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听到咔嚓一声，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不动了。
　　我刚站起身，一个黑衣人的棒子就呼啸而下，我赶紧举起棒子抵挡，结果被砸得虎口发麻，差点跌坐在了地上。那黑衣人见状，再一次举起棒子，朝我的脑袋砸过来。
　　我只能顺势蹲坐在地上，往后一个翻滚躲过这一棒。黑衣人的棒子刚刚落下，郭团长忽然转过身来，一棒打在这人的正脸上，他的五官瞬间血肉模糊，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有两腿还在抽搐。
　　可是，郭团长的后背暴露给了对方，两个黑衣人瞅准时机，左右开弓同时用棒子砸过来，郭团长被砸中腰部，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我赶紧起身，冲到前面挥舞棒子，阻止黑衣人继续攻击郭团长。
　　此时，光头男已经打倒一个黑衣人，见郭团长受伤，他也跑到我旁边，举起棒子与黑衣人对峙。
　　我心中暗想，他们还有六个人，而且都累了，我们还有机会。
　　就在此时，黄掌柜忽然大喊：“你们几个下去，换人。”

　　还能换人？我心里暗骂一句，低声对光头男说：“咱们已经够本了，多打一个多赚一个。”
　　光头男冲我笑了笑，回答说：“过瘾。”
　　此时，郭团长也爬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走到我的身边，举起棒子指着黄掌柜，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黄掌柜怒吼。
　　郭团长向周围人大喊：“都扭头看看，你旁边哪些是喝‘散篓子’长大的自家兄弟，哪些是话都说不利索的东洋人？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心不一样！兄弟们，今天你们拿了几两碎银子，明天人家就会祸害咱们的爹娘姐妹！”
　　郭团长这一番话，我才知道，黄掌柜的手下有日本人，但大多数是花钱雇来的人，有些是炮手护院，有些就是土匪。
　　黄掌柜显然急了，也喊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每人再加一千块大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土匪讲规矩，但不一定讲道理。说白了，谁都是为了活命才干这一行，而只有挣了钱，才能活下去。

　　所以，我并不指望郭团长的一番话，能让黄掌柜的手下临阵倒戈。
　　黄掌柜换上来的六个黑衣男子，个头不高，但明显精壮很多，眼神中满是杀气。他们毫不犹豫，直接就冲了上来。
　　郭团长站定在原地，挥舞棒子朝着一个黑衣男子砸下去，对方竟然不躲闪，只是把棒子举过头顶，硬生生挡住了。
　　我和光头男挥舞棒子，与对方打在了一起。郭团长则连续砸下棒子，速度极快，那黑衣男子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连续被击打十多下，直接跪在了地上。郭团长则一棒子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黑衣人的整个左肩瞬间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