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枪手如此嘴硬,我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徐胖子走过来,趴在我耳边说:“这小子不好对付,要不给他灌水吧?”
徐胖子所说的灌水,在土匪秧子房十分常见。就是把肉票绑起来,不断往嘴里灌水,直到肉票的肚子滚圆滚圆的。这时候,再用一根大杠子在他肚子上滚来滚去——那个场景啊,四处喷水,喷完再灌水,再喷。
我和徐胖子以前就觉得,真要是我们摊上这样的酷刑,直接招,毫不犹豫。
我点了点头,对徐胖子的提议表示同意,然后走到那枪手的跟前,大声说:“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说还来得及,一会儿要压杠子了。”
那人抬了抬眼皮,低声说:“我是受过训练的,还会怕你们两个毛孩子?”
“哎呦喂,还受过训练?怎么着,年年当肉票?你家挺有钱啊!”徐胖子吆喝着。
既然这样,那就废话少说,我让涛姐先回屋照看着老刘,然后和徐胖子一起,把这人带到林子里,手脚分别绑在四棵树上,整个人仰面躺在地上。
我们拎了一大桶水过来,我按着他的脑袋,徐胖子用水瓢慢慢灌水。
这个时候,就算是挣扎,也必然会喝进去不少水,一桶水灌下去,至少要喝进去小半桶,肚子肯定喝大了。
不过,我俩不太熟练,一连灌了两桶水,才把这人的肚子灌大了。
徐胖子蹲在地上,轻轻压了压那人的肚子,他立刻难受的嗷嗷叫。
我也蹲了下来,对枪手说:“难受不?一会儿更难受,说吧。”
这枪手还是摇头。
徐胖子脸色一变,跑回院子搬了一个大圆木,直接放在了枪手的肚子上。那一瞬间,他脑袋往后一仰,嘴里就像是泄洪一样,哇哇的往外喷水。
那个场景,你就算在旁边看着,也会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
枪手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等到他停止喷水,又开始剧烈咳嗽,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我和徐胖子站在旁边,瞬间觉得不知所措。看别人折磨肉票是一种感觉,自己动手折磨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总之,我当时觉得自己太心狠了,这么折磨人,心里有点难受。
等到那枪手停止咳嗽,感觉已经奄奄一息之时,我把绳子解开,将他拖到树下坐着,暂时休息一会儿。
徐胖子假装阴着脸说:“我再去拎一桶水,马上就回来。”
我扭头一看,枪手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受过什么训练,但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真没见过有人能挺过来。
“这位兄弟,咱们也是无冤无仇,不至于到这一步。你想啊,你们一群人都死了,谁知道你还活着?留下一条命,找个地方成家立业,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我这么一说,他扭头看着我,小声回答:“就是啊,你俩是谁啊?咱们无冤无仇,为啥要把我往死里弄?”
他不认识我和徐胖子?这就是说,他不是来追杀我们的。
我赶紧说:“你不是来杀我们的,早说啊,误会了。”
“这样吧,你们也别用刑了,让我缓缓……”
他的话刚说完,徐胖子就拎着一桶水过来了,嘴里还念叨着:“我让你嘴硬,这一招不行,我还有别的招,熬鹰,我使劲熬你!”
我赶紧站起来拉住徐胖子,低声说:“他愿意招了。”
徐胖子自然很高兴,我们两人把枪手拉起来,又绑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休息了大概一个时辰。
“我是来杀那个老猎手的,真的不认识你们。”
“为啥要杀他?”
“我就是个拿钱干事儿的小喽啰,哪有资格问为什么?”
“那总要有个人下命令吧?”
“队长说啥我就听着,不该问的不问。”
“我就是个小喽啰,老大说啥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那你们老大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枪手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徐胖子见状,立刻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枪手的表情有些惊恐,赶紧说:“我和爹娘一起从关内来的,逃荒嘛。后来到了哈尔滨,给人搬货,勉强饿不死。因为我练过武,两年前去了一家洋行,当枪手运货,私底下也是打打杀杀。今年二月初,洋行老板就给了我们这个任务。”
“洋行老板是中国人?”我赶紧问。
“不知道,有人说他是东洋人,但他一口河北腔。”
“除了你们这十几个人,还有别人吗?”
“当然有,我们是一个小队,还有好几个小队呢,各有各的任务嘛。”
我当即明白了,黑石山、黑瞎子岭,还有这里,至少有三支枪手队伍,同时出发的。
“你们就直接找到了这个小院?”
“队长手里有地图,直接就过来了。”
这话一说,我瞬间明白了:过江龙都不知道老刘的这个小院,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很明显,有一个和老刘十分熟悉的人,把位置画在了图上。过江龙说老枪召集七个人开会,这其中有个人,背叛了大家。
这个叛徒,第一时间把所有消息都告诉了日本人。所以,日本人有时间组织几个暗杀小队,同时出动,要杀掉所有参与计划的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得到的命令是杀了老刘,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一支小队的任务,是杀了保安团郭团长?
“我爹娘在日本人手里,完成任务回去,赏金够我们买地盖房子了,不然的话……我刚才想了想,不管我有没有告诉你们实情,不管我有没有杀了目标,回去可能都是死,他们心狠手辣。”枪手叹了口气,低头不说话了。
就在此时,屋里一阵咳嗽声,涛姐竟然扶着老刘出来了。
老刘一脸虚弱,走到院子里坐了下来,对我说:“小五,你挺厉害的嘛,我把他抓来,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啥都问出来了。我刚才都听到了,现在很麻烦,我一时会儿不能带你们去找郭团长了,你们还是自己去吧,要抓紧时间。”
我点了点头,赶紧问:“那你的伤怎么办?没人照顾啊。”
“怎么没人照顾,我看这个想杀我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那枪手听完一愣,叹了口气说:“我也回不去了,都是报应,就先在这住着吧。”
徐胖子有些惊讶,弯腰问老刘:“你确定?这家伙昨天还想杀了你呢。你现在这个身子骨,真要是我们都走了,恐怕斗不过他吧?”
“我都不担心,你们怕什么?再说了,还要别的办法吗?”
老刘说得对,没得选了,只能这样。
当天晚上,老刘告诉了我们,他和郭团长的接头地点和暗号。还嘱咐我们,一定要小心,遇人遇事多留心眼儿,能跑就跑。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辞别老刘,又进入了密林之中……
老刘和郭团长约好的,是在一个木营子见面。
木营子就是伐木工人在山里的营地,一般常年有人住。我们要去那个地方,大约要走三天的山路。
在山里走最害怕什么?虎豹豺狼并不可怕,因为除非它们饿红了眼,否则不会招惹人的。最可怕的,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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