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随口道:
“您了把黄鼠狼当狗了,顺着味儿就找来了!”
关大娘忙道:
“小伙子可不敢瞎说,黄仙可灵性了!神目如电,神耳顺风,回头再让它听见!”
尤非问道:
“那耳朵帽呢?”
“扔了!”
“扔哪了?”
“胡同茅房!”
尤非笑道:
“合着刚才说那么热闹,您了把黄仙皮扔茅坑里了!”
关大爷一听恍然大悟,急赤白脸地赶紧跟关大娘说:
“对对!快!快!快!去找回来!”
关大娘一听不乐意了,没好气儿地道:
“你扔坑里的,你自己找去,扔都扔了,找回来那玩意儿还能要么,再说,倒粪的老谷早把粪车拉走了,你往哪找去?”
关大爷急道:
“那怎么办,鸽子都死了,这要再找上门,就得拿咱俩算账了!”
关大娘气道:
“那也是先找你,耳朵帽你拿回来的,又是你扔茅坑里的!”
尤非听这老两口子斗嘴,捂着嘴直乐,刚才满院子肃杀之气,此刻却荡然无存,他赶紧打圆场道:
“嗨!鸽子都死了,这事儿就算俩了,您老公母俩,也别杞人忧天!”
关大娘接口道:
“你可不知道!这片儿都传说,这套房子以前住的就是个不信鬼神的秀才,后来也是,院子里养鸡,黄仙来寻贡品,吃了他家的鸡,他就找人给黄仙儿下的套,后来真逮着黄仙,就让他给打死了……”
“你知道什么,就在这胡咧咧……”关大爷拦住关大娘话头,接着说道:
“不是秀才,说是在衙门口当差的,身体倍儿棒,就因为打死了黄仙,后来没二年就死了,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尤非道:
“您老这都哪听说的,我恁么不知道呢!”
关大爷道:
“你才多大年纪,那会儿还有大清国呢!”说着关大爷又寻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
“这缺德赵屠户,我说这么好的小院,怎么就卖我了呢!不行还得卖了这房,找房搬家!”
韩大胆儿也不再理会他们仨人,继续查看墙上的抓痕。只见连鸽子笼包角的铁皮上,都有几道抓痕。他又绕过影壁墙,去检查大门和门闩,大门上的漆,最多不超过俩月。门闩也上了漆,天气炎热,新漆发软,要是插上门闩,门插关就会变得很涩,不易抽动,很难在外面从门缝把门拨开。
韩大胆儿转回头,怕隔着影壁听不真着,提高声音问道:
“早上起来,这大门是拴着的么?”
关大娘道:
“是啊,要不怎么说奇怪呢!前些日子城里城外都闹吊死鬼儿,晚上谁家门都插得严严实实的!”
关大爷老公母俩和尤非,三人看着韩大胆皱着眉头,在院子里儿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摸摸那。他走到西墙跟抬头看看院墙,又伸手去鸽子笼摸索了一番,然后似乎一无所获,接着又去凑近墙边,闻墙上血迹的气味。他蹲下身,用手从墙上扣下点血迹,放在鼻子边闻闻,又放在嘴边,伸舌头舔了一下。老两口子看着,都觉得有点恶心,微微侧头咧嘴。
这时,韩大胆儿却眉头舒展,忽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韩大胆转头对尤非道:
“走!咱们去胡同里看看!”
尤非见他眉间舒展,便问道:
“够快的!破案啦?”
韩大胆儿也不答话,只是面带微笑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院子。他是想到胡同里四处走访,询问下街坊邻里,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关键线索。
关大爷家是进了青石胡同往西第三个院儿,胡同再往西第四个院儿,也是个独门小院。这家姓赵,男的大号叫赵庆。别看个子不高,身量不大,却是个杀猪卖肉的屠户,在侯家后肉市有个老大的摊位,买卖特别好,要不也买不起东门里的独门独院。关大爷买的这小院原本就是他家的,只不过赵庆家里就他和老婆俩人,也没个孩子,房子多了没人住也是空着,于是就卖给了关大爷换成了现钱。
胡同第二个院和关大爷家就隔着道院墙,院子里住了三家人,一家是天奇庙门口算卦的刘先生,一家是李老太太和儿子孙子三口人,还有一家是外地来天津卫,做小买卖的小夫妻。这三家除了李老太太家房子之外,赁的都是关大爷的房子。
这院的邻居为人都不错,也就是李老太太,为人有点是非,嘴还碎,看不起外地人,还爱贪个小便宜。有一次关大爷家鸽子飞到他家门前,让他给藏了起来,后来关大爷找来他还不承认,结果是窝头儿翻跟头——有多大眼现多大眼,她屋里鸽子扑棱棱乱飞咕咕直叫。这李老太太还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儿,反说这鸽子总飞到他屋里拉屎,这才让她逮住,这叫一报还一报。最后和关大爷大吵一架,扰得街坊四邻都出来看热闹,还是李老太太儿子出来劝架才算了事。
李老太太儿子叫李大明,在三条石的“春发泰”机械厂有个事由儿,是个铸模翻砂工。他身材高大,但性格老实木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媳妇前两年也和人跑了,现在带着儿子和老娘住在一起。
这母子俩性格正好相反,平时家里有点什么事儿,都是李老太太张罗。要是李老太太和人吵个架拌个嘴,只要不动手儿,他儿子最多出来劝个架,一向也是息事宁人,绝不偏帮谁,所以李老太太总数落他儿子,说他是个闷葫芦窝囊废。
邻居小夫妻是从河北农村来的,早年在东门外宫北街支个小摊子,卖火烧、胡辣汤,平时为人和气也不招灾惹祸的,每每被李老太太骂两句,也不还嘴。这家的爷们儿还有个手艺,是在农村时候学的,就是下套捉黄鼠狼,而且一套一个准。刚来天津卫那会儿,看天津城里常有黄鼠狼出没,就下套套了,想剥了皮子卖了,换点钱,可谁知道,天津人说这玩意儿是五仙之一,愣是没人敢收。还被关大爷看见他宰黄鼠狼剥皮,把他好顿数落。所以打那儿以后,他就再没下套,套过黄鼠狼。
关大爷一开始也疑惑,黄鼠狼来报仇,恒是不能单为了俩耳朵帽吧。这时想起邻居那对小夫妻,寻思这黄仙是找错了门,原本是要找那对小夫妻来寻仇也说不定。他还专门把这个事儿,和尤非韩大胆儿絮叨了一遍。
韩大胆儿又回到关大爷家的小院儿,他抱着胳膊,单手托着下巴站在当院,出了会儿神。尤非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溜转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韩大胆儿转头对尤非耳语几句,尤非听完面有难色道:
“这可挺费工夫的,你怎么就确定……”
韩大胆儿眼神坚定,对尤非道:
“你快去吧!信我的,我在这等你的信儿!”
尤非虽然为人圆滑,比韩大胆儿年纪大了不少,而且当巡警也有些年头了,算是老油条了。平时除了所长、队长高宝生和韩大胆儿谁也支使不动他。可一来他觉得韩大胆儿这小子人品不错没坏心眼儿,二来尤非和李秃子有仇,当年也没少被李秃子抢功,韩大胆儿经常和李秃子作对,气得李秃子七窍生烟,尤非看着,着实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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