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灵异录》
第14节

作者: 一斗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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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苏将这具尸首反复检验,却也寻不得太多线索。尸首五官枯槁如革,也无法辨认相貌。若要寻找身份,只能寻找一年到一年半之前失踪之人来比对,可那时候技术手段落后,加之时局混乱,人口流动性太大,根本无从找起。除非抓住凶手,审出案情,否则也只能是一宗无主悬案。
  韩大胆儿想起水滴形虬角,就把之前发现告诉了老苏。希望老苏在浮尸上在找找线索。可那具尸首已经让家属领走了,不过之前老苏复检的时候,在那具尸首的牙齿缝隙了,发现了一小块肉渣。
  老苏本来也想把发现告诉韩大胆儿,正巧他问起就和他说了。老苏多年行医,又和尸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用放大镜一看便知,那是一块人肉组织。
  那一丝人肉很细小,卡在牙缝里不易察觉,应该是凶犯被死者咬下一块肉吞下肚中,而其中一丝人肉残留在死者牙缝里,吞下去那块肉应该并不大,所以被胃液消化了没找到。

  民国那会儿还没法子化验比对人肉,所以这条线索其实用处也并不大。这具鞣尸验完,韩大胆儿心中已有计较,浮尸案和鞣尸案应该就是同一凶手所为,但鞣尸案不是自己管片儿的,再加上浮尸案已经定案溺毙,就算提出并案侦查,他官微职小,上司也肯定不会同意,只有和浮尸案一样,暗中调查方为上策。
  韩大胆儿和老苏两人,在停尸间呆了两个多点儿,弄得浑身尸臭。韩大胆儿就打算请老苏去洗个大澡,可老苏对尸臭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推辞不去,韩大胆儿就自己去了南市的玉清池。
  老时年间的天津卫有不少大澡堂子,很多老少爷们儿都爱泡澡堂子,有的一日三餐都在澡堂子里,绰号堂腻子。那时候天津卫有“华清池”“玉清池”“龙泉池”等等几十间大澡堂子,其中最出名的还要数有华北第一池美誉的“玉清池。”
  玉清池一楼是浴池和淋浴,民国那会儿接待平民百姓。二楼设有盆浴,有钱的也可以上二楼单独洗盆浴,更干净卫生。三楼还有隔断厢房,相当于是雅间,这可不是一般人来得起的。
  老少爷们儿们脱个光溜,在池子泡美了,还会喊上两声“好水儿!”在池子里烫舒服了,就上来打上肥皂冲个淋浴。澡堂大厅里还有一张张的单人床,用木板隔断,两张床两张床地隔开,并排的两张床,床头之间摆着个小桌。洗完了澡围上浴巾,在床上一躺,修脚,按摩,刮痧一应俱全。都完事儿了再要一壶茶,一碟儿切好的沙窝儿青萝卜,解渴通气,那可真是“萝卜就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

  澡堂子茶水就是香片和高碎,香片就是茉莉花茶,高碎就是高级茶叶碎渣,还有种高沫,是高级茶叶沫子,只能沏一次不能兑水。到这儿您要真想喝点龙井、普洱还真没有。
  您也可以自己带茶叶,让澡堂子的伙计给沏上。说实话,配这沙窝儿青萝卜还就得配高碎那才对味儿。吃完喝完来根烟,然后再眯上一觉,甭提多舒坦了,给个皇帝都不换。
  天津爷们儿,会吃会喝会享受,吃得了苦也享得起福。你别看就洗澡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儿,在天津卫那可算得上是一大享受了。

  韩大胆儿泡在热气蒸腾的池子里,浑身上下骨头节都舒坦了,甭提多解乏了。他看着池水,却想起了鞣尸案和浮尸案。上学那会儿,在教会学校图书馆博览群书,看到过一些外国着作,这时想起了一些描写凶犯心理的书。
  他按照书中所写试着推理案情。心道,两个案子相隔至少一年,作案手法相同,为什么会隔这么久才再次犯案。难道这段时间不在天津卫?还是说被衙门口缉拿关押起来了?他寻思,这两种可能如果都不对,那就说明这一年中凶犯还做过案,只不过尸首藏在其他所在。可真要如此,他为什么藏起其他尸首,却把三具尸首抛尸河中,一具尸首沉尸池底呢?
  韩大胆儿又想起那具鞣尸所沉的大坑,去年年初自己经过时,那里还没水只是个土坑,因为去年连场暴雨,加上附近小渠改道外流,所以才积水城池。这回尸首被发现,是因为有人在坑里游野泳,被尸体的手指勾住,这具鞣尸这才得见天日。所以凶犯之前是在坑底埋尸,不过后来积水城池,尸体所埋的泥土湿润,久泡之下变成淤泥,这才出现鞣尸现象。
  凶犯现在随意抛尸,显然有恃无恐手法熟练,那具鞣尸,也许是因为初次犯案,所以才用了埋尸坑底,掩盖尸踪的手法。说不定凶犯所居之处,离着埋尸的大坑并不远,所以选择较为熟悉安全的环境埋藏尸首。

  韩大胆儿记得有些前辈讲过,许多凶犯杀人会将尸首藏在灶底,或是埋在自家院儿中,就是因为环境熟悉,能时时监察情况变化。但抛尸的时候,如果从南开扛着尸首到南运河,一路太远,岂不很容易暴露。除非凶犯换了居所,搬到了靠近南运河的天津老城北门外附近,否则也说不通。
  他一连想了数十种可能,思索良久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原来是在池子里泡得太久,手脚皮肤褶皱发白,再泡下去就快成河漂子了。
  韩大胆儿在澡堂子喝了壶茶,又眯了一觉,出门时却碰见一个人。俩人一出一进打了个照面,韩大胆儿见此人身材不高,酒糟鼻子长得黢黑,正是之前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齉鼻儿。
  齉鼻儿见了韩大胆儿,心知想跑也来不及了,只能点头哈腰嬉皮笑脸地上前搭话。韩大胆儿知道他有心躲避自己也不气恼,正要开口询问之前交代的事儿,齉鼻儿却抢先道:
  “韩头儿,正到处找您了呐,您了交代的事儿我可算打听着了!”
  韩大胆儿听他这么说顿时喜上心头,但转念一想,这小子看见我想跑,说不定这是狗先门帘子——跟我这拿嘴对付呢!于是把齉鼻儿拽到一个没人的墙角,想细细询问。
  齉鼻儿拍拍肚子,一脸有气无力道:
  “好么!为了给您了打听这点消息,我俩腿儿都跑细了,到现在还没祭五脏庙呢,这会儿都前心贴后背了!”
  韩大胆儿道:
  “肚子里没食,还敢泡澡堂子,不怕晕堂子淹死在池子里!”
  说完推了齉鼻儿一把道:
  “走吧!“
  齉鼻儿不明所以,问道:
  “咱哪儿去?”
  韩大胆儿道:
  “还能哪儿去……“
  又瞪了齉鼻儿一眼,骂道:
  “真是饿死鬼托生的!”
  然后带着他,往左手的益慎大街走去。
  齉鼻儿跟着韩大胆儿来到慎益街的一家回民饺子馆,早年跟回回老师傅学弹腿那会儿,老师傅总带韩大胆儿来这,吃羊肉馅饺子。这家饺子馆不大,人也不多,只有门口那两桌,有俩老头儿在喝酒,一个是带了几个老虎豆儿下酒。老虎豆儿就是炸蚕豆,蚕豆皮被炸得张嘴,形似老虎所以得名。另一个老头却更奇特,他带着根铁钉子,唆了一口铁钉子抿一口酒。以前南市专有一帮老头,就爱这么喝酒,好的带个螃蟹抓,穷的就来个铁钉子,或者酱油泡鹅卵石,一边唆了一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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