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只黄皮子》
第51节

作者: 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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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兵们走后,庙坡上是没有动静了,但整个村庄,却沸腾了起来。人们纷纷走出大门,站在大街上,往南坡看,坡顶光秃秃的。村民们都聚集在我家大门口的皂荚树下,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吃惊的面容。被吓哭的孩子们,都趴在大人肩膀上,还不停地抽泣。大人们聚在一起,轻声的议论着,看来土匪是被消灭干净了。但现在谁也不敢往坡上去,怕万一碰上没有被打死的土匪,那麻烦就大了。于是人们商量,现在所有的人都先回家,仍然关闭大门,大人孩子都不要出来。不管谁敲门,都不要答应。等过了今天晚上,到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黄大仙不敢听见炮声,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这会儿他知道战斗已经结束,就悄悄地回来,跑到院子里逗小白玩。老爷老奶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子好了,匪患一解除,老百姓就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
  小白在院子里蹦来蹦去,看上去好像有人在逗他,可仔细一看,院子里哪有别的身影。其实,这黄大仙的影子,小白跟毛驴都能看得见,只有人类看不见。只有在夜里,阴气很重的时候,人们还能稍微看见一点老黄的影子,前提是他自己得愿意现身。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老黄跟小白玩的开心,竟然忘乎所以,现了原形。老爷老奶看见小白身边,有一个很大的黄鼠狼也在上下跳动,吓得他俩张口结舌。正要说话,那老黄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调转身子,朝自己屋里跑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爷老奶回过神来,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也就相互看了一眼,不再多说。
  老李的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说老李在土匪窝已经被害。他们怕残余的土匪报复,就带着家里值钱的东西,还有老李放在家里的五十块大洋,全家人连夜搬了家,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自此,老李一家人在邻村就永远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疙瘩坡所有的村民都从家里出来,商量怎样料理庙坡后事。眼前最要紧的,就是把坡上官兵和土匪们的尸体处理掉。因为死人太多,一个个埋掉是不可能的。最后大家商定,把尸体都推到庙坡南边的沟里,再在上面覆盖上一层薄土。全村每家人都出一个男劳力,参与这事。而且是越快越好,当天就要开始。
  我爷爷胆子大,就自告奋勇,首先报名算一个,不让我大爷参加。等人们到齐,我爷爷就拿个铁耙子带头上了坡。处理这些尸体,人们都觉着恶心,不想用手直接摸,就决定用铁耙子往沟里扒。恰巧我爷爷碰到的第一个尸体,就是匪首白朗的。谁知道白朗没有死透,我爷爷刚要弯下身子动手扒,没想到白朗突然睁开了双眼,忽的一下坐起身来。我爷爷瞬间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反应性的举起耙子,一下子把白朗打死了。就在这时,周围的人看见从白朗的身上冒出一股白气,倏的一下不见了。人们哪里知道,就是这一耙子,还有这股白气,后来算是把我爷爷坑苦了。那白气就是白朗的灵魂,白狼精。本来,如果不是我爷爷那一耙子,白朗也不会死的那么快。就在他死亡的一瞬间,白狼精从他体内跑了出来,狠狠的看了我爷爷一眼,心想日后一定要报复的。

  我爷爷见白朗真死了,就定了定神,继续扒尸体,他一个凡人家,哪里会想那么多。这时,他突然看见白朗的衣袋里露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就好奇的停了下来,动手把那东西取了出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水晶眼镜,这在当时可是一件宝贝啊。我爷爷心里一阵高兴,连忙把眼镜在白朗的衣服上擦了擦,就装进自己口袋里了。这一切被白朗的灵魂,游荡的白狼精看的一清二楚,这在日后也给我爷爷添了不少麻烦。

  人们往沟里扒尸体,整整干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把坡上基本打理干净,一个个累的是东倒西歪。所有的尸体堆在一处,差不多都把沟壕填平了。人们在上面草草盖了些土,都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爷爷回到家里,想到坡上的尸体,恶心得吃不下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休息。这时候他才想起衣兜里的眼镜,就拿出来捏在手里,左右端详。我大爷吃完饭,来到他身边,看见他手里的眼镜,就问我爷爷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爷爷就把打死白朗,又发现眼镜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大爷。大爷听了,也觉得好奇,就接过眼镜把玩起来,说这可是个好东西,没准值好多钱呢。老爷老奶听见了,也从屋里走出来,等问清楚事情缘由后,老奶说,你赶紧去把这东西洗干净,再点个火把,把这眼镜在火上燎一下。这死人的东西,都带着晦气,得过过火,驱驱邪。其实,我老奶说的很对。那白狼精见我爷爷拿了白朗的眼镜,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到了我家大门口,但他知道我家住有黄大仙,还有灵犬小白,就不敢跟进院子。这会又在大门外听见说,要把眼镜过过火,就连忙离开了,回到了埋尸体的沟旁。

  小山村暂时恢复了平静。第二天,人们都有又聚在了一起。议论昨天扒尸体的事,还纷纷从衣袋里掏出好多新鲜玩意。其实,昨天参与埋尸的人,都留了心,从土匪身上弄出来很多好东西。现在都拿出来展示,比比看谁弄得东西好,捞的东西多。我爷爷也从家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副明晃晃的水晶眼镜。人们一见,都吃了一惊,纷纷表示这可是一件好宝贝。于是大家都争相把玩,有的还戴在眼上试了试。这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喊道,说天哪,戴上这幅眼镜,大白天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我爷爷听见,觉得不信,急忙要回眼镜,自己戴在眼上,朝天空看了看。果然,他也看见了满天的星星。这时候,他是激动万分,拿着眼镜就往家里跑。到家后,先跑到我老爷身边,说爹,你看看,咱们捡到宝贝了,戴上这眼镜,这大白天的,竟然能看见满天的星星。

  老爷接过来,戴上眼镜朝天上看了看,果不其然,跟我爷爷说的一模一样。我大爷跟我老奶也都戴上试了试,一个个笑的是合不拢嘴。接下来我老奶说,我去找个干净的布块,好好包住,这得藏一个保险的地方,一方面小心弄烂,另一方面还得防着贼偷。说着,她拿着眼镜就进了屋里。
  说实在话,这东西也确实是一件宝贝。怎奈何是白朗的东西,白狼精在日后时刻盯着眼镜,可把我爷爷坑苦了。并且后来还因为这,亲戚家的一座木楼都着火了。这是后话。一后我会慢慢讲给大家听。
  因为天气炎热,庙坡南沟里的尸体很快有了味。这就招致了周围方圆几十里的食腐动物,前来享受这前所未有的盛宴。刚开始只来了几个野狗,他们嗅着气味赶来,迅速用爪子刨开尸体上面的浮土,这行为让腐尸的气味飘得更远。很快,这里就聚集了几十条野狗,相互撕咬着,狂吠着,好不热闹;空中盘旋着无数只老鹰和乌鸦,黑压压的遮天蔽日,它们逮着机会就俯冲下来,从野狗嘴里分一杯羹。野狗也不理会它们,反正在这里,食物真的是太多了,咋吃都吃不完,根本用不着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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