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门缝儿钻进来一黄毛,人都没站稳声音先噼里啪啦砸了过来,语速快不说思维还跳跃,这一会儿功夫换了好几个话题。
我脑子里就像有一万只鸭子在暴走,恨不得一拳把他揍昏过去,世界才算清净。
“停停停,我说你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你家九个姐姐嘴全长你脸上了?”
我没好气儿地骂道。
这货叫魏德清,江湖人称“鬼眼清”。
老话说“九犬一獒”,这老狗要是一窝十个崽子,第十只一定是个獒王,而在我们人来说,要是一连九个女儿第十个是儿子,那他就是天生的阴阳眼儿,查人所不能查,鬼神趋避。
如今我们锁阴人没落了,手下的小弟比之百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可好歹爷爷临走之前把这货给我发掘了出来,总算没有让我做了个光杆司令,只可惜他的那些老伙计们却都跟着他一起一去不回,直落得我今天除了鬼眼清无人可用的窘境。
“老大,我说你这一早火气怎么那么大,昨个儿你半夜给我打电话我都没说啥,包袱都没收拾就赶最早的车来了,你不说表扬我,咋还训上了。”
魏德清不乐意地一撇嘴,说起来他还真是个胆上长毛的家伙,我一般非大事不轻易动他,叫上他就没有啥好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跟我出阴差,我看这货还挺乐在其中。
这一闹腾,日头已经升得高了,我俩分着把快要凉透的早餐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抹嘴巴,拎着我昨个儿趁夜收拾出来的行李就出了门。
“老大,这回咱先去哪儿?东北那地界据说人物都特剽悍,妞儿也辣,说不定你给我带个嫂子回来,我也能给你整个弟妹呢。”
“你小子想什么呢,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一记后脑瓢拍了上去,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一趟行程不会很简单,可我却根本没想到前路究竟有一场什么样的祸事在等着我。
在出关之前我先去了山海关,地理上的南北分界线不在这里,可是这阴界的南北线可是在这,古时候出了山海关就是蛮人的地界,只是现在不兴这种说法了。
到了山海关,我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溜去隘口拜了守关神将,告知后生将要出关问事,求个平安顺遂。
如今懂这一套的人可不多了,南来北往百无禁忌的,我看着隐藏在门楼深处那个破败的小神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香一柱,青烟一缕,我又合着魏德清一起用蘸了清水的桑枝将小神庙仔细清理了一番,什么陈年的蛛网老灰都被我们一清而空,算是一番心意,那香炉里的香灰却是被我厚厚地刮走了一层,这可是好东西,以后怕是用得上。
“老大,你说现在的人,老祖宗的东西丢得丢,忘得忘,要是咱们这一批人再没了,以后的可怎么办。”
魏德清迪叼着一根烟,一脚支着看着远山的剪影,深深吐出个眼圈,不无感慨地说。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平时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居然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还真看不出来。
“这咱就管不到了,我家老爷子说了,万事都有缘分,起终终有时,后世有后世的劫缘,你也操不了那么远的心不是。”
我这一番话说完,魏德清就咧着嘴笑了起来,朝我伸了伸大拇哥:
“不愧是我老大,这话说得比唱得都好听。”
“你小子!”
我也笑了,嘴里叫着我老大,话里话外地损我,等着的!让你皮痒!
一夜无梦,我和魏德清又一早坐上了出关的火车。
火车出关时,隘口处一阵战鼓声隆隆响起,我透过车窗看过去,神庙所在的方向金光粲然,祥云朵朵,隐隐有位金甲神将向这边遥遥见礼,我也抱拳为揖还礼。
你看,世事往往如此,善念一起,功德立显。
不过一时,隘口已在身后很远了。
一出关,我就浑身的舒服。
这边的白山黑水与中原真是大不同,江南婉约,陕北粗犷,川蜀神秘,可这关外之地居然像是将全部都杂糅了起来,天高云阔,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不羁的野性。
我的目的地在H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小到在本省的地图上都没有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标识。
下了火车又换客车,甚至最后蹭着一个好心大爷的驴车晃晃悠悠赶了五个小时的山路,我才来到了这个藏在大山深处的小山村里。
这里早年还是个有着三十户人家的村落,如今年轻人大都去了城里奔前程,有的老人跟着走了,有的却因为恋旧留了下来,数一数也不过还有十户。
村子不大,站在村头一个喷嚏能把村尾睡觉的人打醒。
我和魏德清风尘仆仆的,早就累屁了,全靠着一股子毅力撑着没让眼皮粘一起。
我这人矫情,出门在外亏啥也不能亏了吃住,所以荷包里揣得也是满满的,如今瞧着这破落的小山村,也只能寻摸着看上去最干净体面的村长家,好说歹说,连撒钱带撒烟地求了一个房间借住。
钱给到了位,村长却还是淡淡的,面上也没个笑模样儿,偶尔看过来的眼神还阴阴地瘆人,我是早就备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这万一要对我起了谋害的心思,完事儿往山沟里一扔,找都没地儿找去。
我正琢磨着,魏德清不知道啥时候溜达到我身边,嘴里叼着个红薯啃着,嘴里囔囔地说着:
“老大,我瞅着这地儿邪乎。”
别看魏德清平日里没个正形,他的本事可是天生地养的,老天爷赏的饭,他说不对劲儿就绝不是信嘴胡诌。
“你瞧出什么来了?”
我状似不经意地问着,眼睛却四下瞄着,脖子后的汗毛立起来一排,麻酥酥的感觉让我知道刚刚有什么想要对我不利,偷袭未成自己却吃了我怀里雷击木牌的亏。
魏德清咂咂嘴巴,两手一摊: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着魏德清瞧了半天,妈蛋的,我还以为他看出什么了,可是如果连他都看不出来,那潜藏着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硬茬子?
我不禁有一丝隐忧,这还没咋的就被给了个下马威,不是什么好兆头。
眼见着夜色已深,村长端过来两碗用野菜盖着的糙米饭,临走时又阴恻恻地说:
“大山里野物多,晚上没事早点儿睡,别出去瞎溜达。”
我在心里对他比了个中指,妈的,真当我是吓大的?
想是这么想,我这心提起来就没放下过,北方的仙家精怪我都没有打过交道,除了一个魏三太爷,我爷爷那么牛掰的人物来了北边就没了音讯,我这半瓶子醋真要有那轻视的心,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村长送过来的饭我没敢动,包里自备着军用干粮,这是老习惯了,越是往穷乡僻壤的地方去,这东西就越是不能缺。
魏德清那个缺心眼儿的把自己那一份干粮吃完,就四仰八叉地睡了过去,我倒是不担心他,这货的八字极硬,敢招惹他的阴物那估计都是修行得腻了。
就那么半梦半醒地熬着,我的意识渐渐散了,耳朵突然一阵“咚咚咚”地擂鼓声,让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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