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东北虎:狗东传说》
第18节作者:
大碴子 几人一边抽烟,林卫东也顺势和项采洪道。
“两天啊,两天后我叫你去哪拉货,你就去。别多问,懂得起?”
项采洪忙不迭的点头。
“懂懂懂。”
大迪也在一旁帮腔。
“大哥放心,我洪哥这人办事稳当。肯定不会坏你的事的。”
林卫东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示意他们俩回去吧,自己真的该走了。
可一转身,看到扳手在干什么,他脸又黑了。
不说话的扳手,这会正扶着自己那倒骑驴,等着林卫东上车呢。那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卫东的模样,直接让林卫东爆了粗口。
“俏丽吗的,你个傻逼,我这么大个手子,你让我坐这个?”
林卫东有点后悔收这小弟了。
丢人,太他妈给自己丢人了。
扳手在那委屈巴巴,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林卫东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这气该怎么撒。
因为这事也不完全是扳手的错。
钱是英雄胆,扳手兜里分币没有,哪有胆子去打车啊。
这个不知道和大哥要钱的小弟,都给大哥整无奈了。
小弟和大哥混不就是为了出头,为了赚钱吗?
我林卫东是那差钱的人吗?
梁山好汉为什么那么洒脱,一张嘴就‘是小儿,来两碗酒,切半斤牛肉。’那不就是因为人家有钱吗?
这扳手,什么时候能明白,要脸就没钱,要钱就得不要脸啊。
站着就把钱赚了的这种事,除了小说里以外,那就是祖上有人替他跪着才能行的。
挺大个人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啊。
没办法,林卫东又从包里掏出了五百,丢给扳手。
“去拦个车去,别和那活不起似的,再给我丢人你就给我滚。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现眼包啊~”
这话骂的很伤人自尊。
可五百真的不少了,这年头双职工家庭不多,大多数都是一个人一个月赚个三五百去养一家子人的。
单纯打车可用不了这么多钱,这是林卫东给扳手平日里花销的。
手头本来只有一千五的现金,现在只剩一千了,好在拼多多里还有一千七百多。
一旁,大迪看着林卫东随手就给小弟五百用来花销,有点眼热。这举动,莫说是大迪了,就连项采洪看着都有点不得劲了。
五百啊,他那只有一个案子的台球厅一个月也就赚这些,他自己都不够花,哪里有钱给大迪啊。
而扳手握着这五百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是委屈,是别的。
说不好那是什么。可就是让扳手心里不是滋味。
别看大哥骂自己,但扳手总算是觉得,自己这次可算是跟对人了,总算是能活出个人样了。
五百啊,自己混的这几年,赚的钱加一块都没有五百。
果然,媳妇是对的,只有跟对了大哥,自己才能活的像个人啊!
五百啊,五百。
是一个好的开始。
什么里子,面子,兄弟,义气,都是他妈的扯淡。
这些年的人情冷暖算是让扳手知道了,嘴上说对你好的人,那就是用嘴说说,其实都是屁;
而嘴上骂你,埋汰你,可是总是给你好处的人,那才是好人。
光出一张嘴什么也不干,谁不会啊?只有到真章了,用得上了,才知道谁他妈是个人,谁是王八蛋。
扳手一辈子挺苦的, 但他小时候家境还不错。
他爸是煤矿机械厂的工人,他又是独生子,是正经吃了几年的细粮呢。
可是后来,他爸在矿上事故没了。
这年头,这种大型国有企业还是有人情味的,作为一线工人的家属,矿上不止给了补偿,表彰,还答应给安排工作。
要是这些都落在了扳手家,扳手的日子可能也没那么难了。
只是那时候扳手年纪小,不懂事,于是他奶奶出面攒动扳手,说扳手妈一个女人,还是外姓,工作不能给她,那是便宜了别人。
这工作要是给了扳手妈,早晚就是扳手舅舅的。
三劝两劝的,才五六岁的扳手,真的信了。
最后扳手爷爷做主,就把这工作给扳手的老叔了。
一大家子人,为了不让扳手闹事,还哄扳手说,将来等扳手大了到岁数了,工作就还给扳手。
他叔上班的工资也不全拿,也挣钱养扳手。
扳手一个小孩,她妈一个窝囊女人,真把这话当真了。
至于矿上给的补偿金,扳手奶奶又说,怕扳手妈拿了改嫁,也给扣了下来。
嘴上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扳手好,可扳手后来逐渐的就发现,自那以后他家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甚至说,生活都是靠舅舅家接济。
这还不算,每每到日子了,扳手去老叔家领每个月的伙食的时候,总会看到脸色。
这让小小年纪的扳手,觉得好像是自己欠老叔家的。
甚至有次,扳手听说厂里工资提前发了,没打招呼就直奔老叔家,结果给老叔闹了个兵荒马乱。
一家人为了藏点猪头肉,怕被扳手看见,摔了好几个碗。
一年没见过荤腥的扳手,看着被狗叼走的猪头肉,以及老叔锒铛个脸递过来的一袋高粱米,什么都懂了。
从那以后,扳手置气的再也没去过老叔家领粮食。
可不懂事的他哪里知道,这只会让他家的日子越来越难熬。
难熬就难熬吧,好赖熬过来了。
等到十六岁的时候,扳手终于可以接班了。
这年头上班的年龄早,虽然法律规定是十八岁,可是很多人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了。
于是,扳手找到了厂里,说让他老叔把工作交回来,那是他爸的,不然就闹到矿上去。
他听说,机械厂作为矿务局的下属单位,最怕有人去矿上闹了。
小孩子还是天真了。
老叔在厂里已经混了十多年了,哪里是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留下的那点香火情能动的了的啊。
再说,矿上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说给死者家属安排工作,可也没指定非是儿子啊!
一个弟弟,一个儿子,工作是谁的那是你们家的事,厂里已经按照矿上的指示安排了啊。
剩下的事就是家事了,可怪不到厂里。
一听厂办的人让扳手自家的事自己回家解决,扳手就不干了,直接和老叔在厂办闹了起来。
国有厂子那是能随便闹的吗?
老叔在厂里这十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连个熟人都没有的扳手,被老叔带着厂里保卫科和联防的人,就这么在厂办给打了。
还是当着厂长的面,在厂长默许下干的。
扳手脸上的这道疤就是这么来的。
他老叔按着扳手的脑袋,逼着扳手说服了,以后再也不来厂里闹了。
扳手没有说,他老叔像是打仇人一样,真的是往死里打啊。
烟灰缸敲碎的渣滓,划破了扳手的脸。
见了血的老叔,才终于停手。
恍惚间,扳手抬头看到的,除了他老叔那张狰狞的脸以外,就是厂长冷漠的无视。
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他爸是为了挽救矿上的设备没的,矿里来表彰的时候,年轻的厂长还只是一个厂里公会的干事。
那时候的厂长为了扳手家忙前忙后的可积极了,就是为了能和扳手这个被表彰了的英雄后人合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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