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我手艺比大娘差远了，都是跟着大娘学的。姐姐你爱吃就多吃点。”鱼无言一边回答着彩琴的话一边又麻利的给她舀了一大碗粥。

　　鱼无言不能在屋里的桌上吃饭，她也很自觉地不去屋子里吃饭。摆碗筷的时候她就提前把自己的饭食盛好留在了厨房。
　　“过来上桌跟我们一起吃吧。”王家媳妇说着，许是今天比较高兴也可能是昨天打了鱼无言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竟然提出来让鱼无言上桌吃饭。
　　彩琴和鱼无言都愣住了。在这个家里这么多年了，鱼无言上桌吃饭的时间屈指可数。一般都是王文回家探亲的时候，王家媳妇周氏为了做样子让她上桌吃饭。事后还总要讽刺她一顿，今天这是怎么了？
　　鱼无言端着自己吃饭的粗瓷破碗没有动，王彩琴也停住了筷子。
　　过了许久，王家媳妇周氏又说了一句：“让你上桌吃饭你没听见吗？聋了还是哑了？”
　　鱼无言赶紧端着自己的碗筷到了堂屋里，王彩琴呆傻的看着她娘，“娘，你咋让她上桌吃饭了啊？”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王家媳妇周氏没好气的说了女儿一句。

　　王彩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低头扒拉饭。虽说让上桌吃饭，鱼无言也不烦多言，低头扒拉着自己的饭，如坐针毡的，还不如在厨房自己吃舒服呢。
　　一时之间，餐桌上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吃点菜，总扒拉饭干什么？”王家媳妇周氏看着鱼无言一直低头吃着粥，连菜都不吃一口。
　　“哦，知道了。”听到王家媳妇周氏这么说，伸筷子夹了一筷子小咸菜。
　　“吃完早饭，去山上拾点猪草回来。我看家里不大够了。”王家媳妇吃着饭又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大娘。”

　　这一顿冗长的早饭终于吃完了，鱼无言收拾好了东西上山割猪草。
　　去山上割猪草的路上，经过村里的私塾。这是村里的几个有钱的乡绅一起出钱筹办的，私塾就在原来的关帝庙里，摆上了几张课桌。同村的孩子一般都是沾亲带故的，所以只要是村里的孩子念书，只要象征性的交点东西给先生，家里给买点笔墨纸砚就可以了。
　　学堂里传出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令人心驰神往。鱼无言走到这里就挪不动步子。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教书先生摇头晃脑的念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学堂里的书童也跟着一起重复。
　　鱼无言把镰刀和背篓放在关帝庙的墙根底下，自己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教书先生又念了下一句。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学童们又跟着先生一起摇头晃脑的念着。窗外的鱼无言也一起跟着学童们重复着。
　　“王大锤，你在干什么？”教书先生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学堂里一个圆乎乎脏兮兮的男孩子趁着先生不注意，爬到了关帝老爷的身上。
　　王大锤一看被先生发现，赶紧吭哧吭哧的从关帝老爷身上爬了下来。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啊。关帝老爷你都敢爬，你这是在亵渎神灵啊，是要遭谴责的。”教书先生的山羊胡子都气的抖啊抖的。
　　王大锤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着头不说话，两手放在一起搓着泥。
　　“把手拿出来。”教书先生拿出了戒尺。
　　王大锤老实的伸出了手，只听见“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王大锤的手就肿的像个小山。
　　“你们都看见啦，谁再敢在课堂上调皮捣蛋是一样的下场。我是几位乡绅大老爷请来教你们读圣贤书的，不是让你们来胡闹的。”说着，还咳嗽了几声。
　　“谁给我把下面的几句背出来？”教书先生问着班里的学堂。
　　班里的学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站起来的。
　　“先生，我会背。”一个清秀的小男孩站了起来。鱼无言认识他，他是大撸哥大伯家的小儿子，因为是老生子，家里宠爱的很。这孩子也聪慧，大撸哥的大伯一家只有这孩子入了学堂。
　　“很好。你来背背，不像这一群朽木啊！”教书先生赞许的说道。
　　小男孩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背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后心正，心正…”
　　小男孩背不出下面的文章了，急得小脸通红。

　　“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学堂外的墙根下传来清脆的声音。学堂里的先生和学童都惊呆了。
　　“谁？是谁在外面。”教书先生厉声的问着。
　　大胆的学童扒到窗户边看，“先生，是王文家的那个千金大小姐。”

　　鱼无言坐在墙根底下，听着学堂里的读书声，没有注意到小男孩没有背出下面的句子，自己只是跟着背而已，没想到被学堂里的人听到了。
　　看到被人发现了，鱼无言从墙根底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惊扰到先生的课堂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鱼无言向着教书先生做了一个揖。
　　学堂里的学童们哄然大笑，竟然是个女孩子背圣贤书哎。乡村里不重视女儿，只有男儿才能读书，女儿跟着母亲做女红。第一次见到女孩在学堂外读书的。

　　“都给我回到座位上去。”教书先生沉声说道。
　　扒在窗户上学童听到先生的话如鸟兽一哄而散。“你且进来。”教书先生对着门外的鱼无言说到。
　　鱼无言整了整衣衫，进到了关帝庙里。
　　“你叫什么名字？”先生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问道。
　　“回先生，小女子名叫鱼无言。”鱼无言不卑不亢的回答。
　　“古来女子都很少读圣贤书，刚才你背诵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回先生是《大学》。是孔圣人弟子的圣贤书。有《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部。”
　　听到这个女娃娃对答如流，教书先生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那，你知道这文章里讲的是什么吗？”教书先生提出了更深一层的问题。
　　学堂里的学童看着鱼无言跟教书先生一问一答，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讲话。听到先生讲出来这个问题，学童们开始窃窃私语，这也太难了吧。他们每日上学都未必答得出来，更何况一个墙根偷听的小女子呢。
　　鱼无言看着学堂里学童们的反应，微微一笑。对于她来讲，这不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