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看到鲤上亭里已然被吓得只敢发着抖楼着半湿的身子,却连哭都再不敢哭出声来,只睁大眼无声流着泪的冯五,先前再三叮嘱冯五叮嘱自已切勿记住不能与夜十一正面交恶的理智在瞬间崩塌,她恨恨道:
“杨芸钗不过一介孤女,还是贪污受贿最后家破人亡的贪官之女!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同五妹相较!我们嫡亲的姑祖母是你嫡亲的祖母,我们才是一家!你怎么帮一个莫名奇妙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反欺辱起自家人来!”
自家人?
夜十一挑眉,夜冯两家续前缘,继续她皇帝舅舅尚是皇子时的扶持资助,两家自是自家人,可维持两家成一体的关健在于冯大老爷冯二老爷,而非眼前的冯三冯五,再是宠溺的嫡小姐,她就不信在事关利益家族荣辱之下的选择,冯大老爷冯二老爷还会更重各自的嫡长孙女。
冯家想冯三得门好亲事,为的还不是冯家阖族利益,让冯五跟着来见一见世面,为的还不是冯五眼界能开阔,也想让冯五在京城有机会结下善缘,同样是为了将来谋门好亲事,为冯家做起跳板。
诚然她也不想平白无故替人教导孙女儿明白这样错综复杂,却又再现实不过的事实,劳心劳力且不讨好,何必呢,冯家不做亏本的买卖,她夜十一更不会,但就杨家横祸、杨芸钗幼失怙恃而言,她觉得她有必要说上一说。
转身走出鲤上亭,慢慢走近冯三,夜十一示意阿苍放开冯三。
阿苍一松手,冯三正对近在咫尺的夜十一,严然已顾不上冯五,她满身戒备地紧盯着个头比她矮上许多,气势却全然将她踩在脚底的夜十一。
“贪污受贿,贪官之女,这些都是冯大老爷同你说的?”夜十一问。
事关祖父,冯三不敢随意栽话点头,那些话也是她到京后从坊间听闻,真假不知,但既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她觉得那便是真的!
冯三不答,夜十一也无所谓,自顾往下说了答案:
“应当不是,冯大老爷虽无官运,却是个明白人,又关注官场诸事,不至于糊涂至此。”
又道:“杨家本在浙江为官,乃浙江前嘉兴知府,为官明镜高悬,不肯同前浙江巡抚结党营私,方被前浙江巡抚污陷贪污受贿,杨知府不堪蒙冤受辱,以死明志,得知丈夫自缢于牢中,杨夫人紧追其后,独留下芸钗一人。今八月中前浙江巡抚贪墨案案破,杨知府贪污受贿一案得以翻案。真相大白之日,杨知府终洗刷屈辱,重振清名!”
冯三动了动唇,张嘴想说什么,触及夜十一那因她说杨知府乃贪官时那般冷冽的眼神儿,她便如骨梗喉,很想解释一番,说她是听坊间所传,并不知事实真相,是她错了,然半晌,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方太医匆匆赶到静国公府,本以为是夜十一又出什么问题,没想阿茫一路把他引至樱宝院,他方知出问题的人是静国公府身份尴尬,其父却是前浙江嘉兴含冤而死的杨知府之女。
给杨芸钗把完脉开好方子,芝晨马上下去煎药,芝晚记下了方太医连连嘱咐的注意事项,再是同阿茫出了樱宝院,遇到阿苍,知是夜十一的意思,又在阿苍的引路下,到了竹珍院。
冯五是什么身份,方太医没有不清楚的,不止是他清楚,静国公府自葭宁长公主薨逝至今快两年里,府里来过什么人,来人什么身份,阖京城众豪门就没有不知道的。
冯五的情况比杨芸钗好太多,没什么大碍,主要受了惊,吃几贴安神的汤药便可,杨芸钗经家破人亡大难,寄居堂叔家时又受排挤苛待,身子骨比之夜十一,那是差不离,便是有方太医及时诊治,杨芸钗当夜还是发起了高热,烧得整个人喃喃说着胡话,吓得芝晚芝晨脸色都白了,赶紧又禀了夜十一。
夜十一二话不说,逐连夜又请方太医过府。
日间发生的事情,不止夜太太邱氏婆媳知个详细,静国公夜大爷夜二爷父子三人、夜祥夜瑞兄弟俩、同应先生讨教整日学问的冯大,及后来晓得此事儿的莫息与四皇子,也俱都晓得整个经过。
四皇子感叹:“这个冯五小姐也真可笑,自恃什么来头,竟是这般不知死活。”
惹谁不好,惹他十一表妹这头小老虎。
莫息则有另一番感叹:“倒是未曾想,当日不怎么受十一待见的杨芸钗,今时竟得十一如此相护。”
四皇子提醒:“那杨知府确是一方清官,只是死得忒早,要是能撑到前浙江巡抚贪墨案案发,也不至于自缢冤死牢中,连带着他夫人也跟着早早去了,让这杨芸钗年纪小小,便成了孤女,真是可怜见的!”
他觉得,十一表妹就是可怜杨氏孤女,方出手相护的。
莫息未再多言,心中却非四皇子那般作想。
夜太太看到杨芸钗高热不退,一张小脸烧成炭般红,浑身又冒着冷汗,可谓冰水两重天,她坐在床沿拿着帕子不停地抹泪,问邱氏:
“五姐儿如何了?”
邱氏回:“已然无事儿,晚膳吃了碗燕窝粥,再喝了方太医开的安神汤药,这会儿正睡得正香,三姐儿在边上守着,母亲不必担忧。”
夜太太又问刚来给杨芸钗看过高热重开了方子的方太医,邱氏再回:
“这会儿在清宁院,应是去大姐儿那儿回钗姐儿的情况。”
夜太太含泪点头:“你去看看,倘方太医今夜能留在府里照应最好,倘不能,你再差人去请方二爷来,钗姐儿这般模样,夜里可离不得人,更离不得大夫!”
诚然杨芸钗与冯五能得方太医亲过府看病,全然是沾了夜十一的光,可冯五会被惊吓成那样,夜太太只要一想到她同邱氏赶到锦鲤湖时,看到冯五那惊得宛若失了魂般呆坐在鲤上亭里,一头一脸还俱是水,小身子抖得厉害,她心疼地将冯五抱在怀里,怒问为何会这般,得知是夜十一所为,且是为了杨芸钗被冯五踢下湖冻得人事不醒而出气冯五时,她虽未斥夜十一,却也对这个长孙女再生不了好感。
同清宁院一般,樱宝院西厢做了杨芸钗的寝屋闺房,夜祥夜瑞被勒令只能在西厢外间等,等方太医再诊重开了方子离开,再等到邱氏出了内室,两人赶紧迎上前,夜祥急声问:
“母亲,钗表妹没事儿吧?”
夜瑞也是满脸担忧,虽先前对杨芸钗不是太有好感,但自夜十一待杨芸钗越来越亲近,随着八月中前浙江巡抚贪墨案结案,得知杨知府于当年被冤,实则是当地造福百姓的一方清官,他便对杨芸钗彻底改观,少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态度,多了一些自心底蔓延出来的怜惜。
邱氏摸了摸长子的脑袋,又看了眼同样担心杨芸钗的次子,也未瞒他们,直言道:
“高热未退,方太医另开的方子,芝晨已拿去抓药煎了,待会儿端来服下,情况应当能好些。你们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夜渐深,还是回院里去睡去吧,待明日一早起来,指不定钗姐儿高热退了,你们那时再来,指不定还能同钗姐儿说说话儿了。”
邱氏这话没能哄走夜祥夜瑞两兄弟。
邱氏心知自夜十一同杨芸钗亲近起来,两子越发同杨芸钗相处甚佳,连起先对杨芸钗并不怎么亲厚的次子现如今也是真心挂怀杨芸钗,便是回院大概也时不时得差人过来探问,徒增麻烦,便也由着他们,再晚些,她亲自拘着两子回院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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