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整个早上都魂不守舍,一听到有人从大厅走来,都以为是张旭,频频抬头看过去。
临近下班前,张旭和孙晴行色匆过来。
宁稚赶紧起身迎过去:“看到案卷了吗?”
张旭:“案子比想象中复杂。”
孙晴脸色不好,看着宁稚,叹了叹气:“跟萧律说,我们需要跟他一起聊一下案子。”
宁稚赶紧去敲门汇报。
一行人进办公室,宁稚问:“我能听吗?”
萧让:“可以,坐吧。”
张旭把案卷放到茶几上,说:“饶女士认为,在萧律为其代理的遗产继承纠纷一案中,萧律接受了对方当事人的财物,与对方当事人恶意串通,侵害了她的权益。”
宁稚激动道:“萧律从没跟赵军的原配见过面,也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接受她的财物,与她恶意串通?”
张旭把证据材料拿出来。
“饶女士从赵军临终前住的医院获得了一段监控影像,证明宁稚曾在开庭前半个月,与赵军的原配在医院见面。赵家保姆的证言证词,证明赵军原配提前火化赵军遗体,是萧律通过助理进行授意。”
宁稚傻眼:“我不认识赵军的原配啊!我怎么可能跟她说话,还授意她提前火化?”
边说边紧张地看向萧让,害怕萧让误会自己。
萧让看她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
他拿起证据材料。
孙晴也凑过去看,说:“是宁稚没错,身上的衣服和今天穿的一样。”
宁稚大骇:“我没有啊。”
萧让看向视频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戳,问宁稚:“我让你帮我去医院探望病人的那天,是几号几点?”
宁稚赶紧拿出手机:“我那天买了一些保健品,是用手机支付的,我看看时间。”
她在手机上一顿查找,终于找到那条付款记录:“12月4日,下午三点左右。”
萧让指着监控画面右上角的时间戳给张旭看:“时间一致。”
张旭错愕:“所以萧律您真的认识赵军的原配?否则宁稚怎么……”
如果他真的认识赵军的原配,就不应该接饶女士的案子,这是所有律师刻印在骨髓里的原则。
张旭觉得萧让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
萧让把证据材料丢回茶几上,抬手松了松领结,走到沙发单人坐下,抬手捏了捏山根。
“赵军和我父母是朋友。那天早上,我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小时候很疼我的叔叔住院了,让我去探望。我当时忙,就让宁稚代劳。”
孙晴急道:“既然您认识赵军和他原配,您就不应该代理饶女士的案子啊!这首先就违反了利益冲突原则!”
她这话指责意味明显,张旭担心她和萧让起火,急忙说道:“萧律应该是一时没想起来,况且年底,咱们业绩压力大,这个案子标的高,萧律重视,才会亲自代理。”
萧让无奈:“确实没想起来。我妈说是小时候很疼我的叔叔,小时候疼我的叔叔可太多了,我真不知道是哪个。”
张旭叹气。
孙晴说:“那好,先不说这个,宁稚授意赵军的原配提前火化,又是什么情况?关键在这里!”
宁稚这时候全想起来了,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紧张得红了眼眶,抖着嗓子说:
“赵军当时昏迷,我把东西送进病房,问候了几句就出来了。赵军的原配送我出病房,然后跟我吐槽,说赵军在外头有小三,小三还有个女儿五六岁了,问我,如果赵军死了,这孩子能分财产吗?”
孙晴和张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萧让和曾子君也都看过来。
孙晴:“你怎么说?你该不会真的提醒她要提前火化吧?”
宁稚低下头,小声说:“我跟她说——如果赵军立了遗嘱,按遗嘱进行财产分配。她说赵军没有遗嘱。我说那私生女如果有和赵军的亲子鉴定,那就可以跟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
孙晴急道:“所以你教她,赵军死后第一时间做火化,不要让饶女士有机会向法庭申请对其与赵军所生育的非婚生女进行亲子鉴定?”
宁稚摇头:“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跟她讲了一个差不多的案例。”
孙晴:“提到‘火化’两个字了吗?”
宁稚低下头:“有。”
孙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摊手:“完了。”
她从来不是故意夸大严重性的人,眼下这般反应,宁稚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一下急红了眼。
“萧律,我不是故意的。”
萧让温声:“你先出去,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好。”
宁稚走后,萧让问张旭:“饶女士的诉求是什么?”
“她要求追究您的刑事责任,且对律所发起二十亿元人民币的民事赔偿。”
萧让嘲讽地笑了下:“她是不是疯了?在赵军那儿拿不到继承,要金诚付给她?”
张旭没说什么。
孙晴:“但确实被她抓到把柄。”
萧让:“具体情况你都清楚了,尽快确定诉讼策略,然后我们过一过。所里的民事赔偿,哪个律师负责?”
张旭摇头:“不清楚。主任好像还没让人去法院调案卷。”
萧让起身:“这事儿就先这样,我和子君还有事情要谈,你和孙晴先回去忙。”
张旭和孙晴离开办公室。
曾子君看着萧让:“您还好吗?”
“我没事,我们继续Remote的案子。”
都是律师,都知道这个案子的严重性。
虽然萧让表现出一副问题不大的样子。
但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案子一旦败诉,萧让轻的缓刑、吊销执照,重的坐牢,且金诚也会赔一大笔钱出去。
宁稚满心负罪感。
偷偷找去张旭办公室。
张旭看着她,频频摇头。
她红着眼睛问:“张律,您就告诉我,这个案子胜诉的概率有多大?”
“挺大的,别担心。”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习惯性安慰宁稚罢了。
宁稚执着:“有百分之八十的胜诉概率吗?”
张旭为难:“现在还说不好。”
“最坏打算,如果萧律输了,会怎么样?”
张旭没敢说,拍拍宁稚的肩膀:“相信团队。去忙吧。”
宁稚担心萧让的案子,一整夜没睡好,翌日顶着大黑眼圈到所里。
刚把包放下,主任秘书室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了。
主任办公室这会儿找萧让,宁稚一下就联想到案子,忐忑不安地接起电话:“你好,萧让律师办公室。”
“宁助,跟萧律说下,十点到楼上会议室开个会。”
“是什么主题的会议呢?”
“萧律的案子,你记得转达。”
那边挂了电话,宁稚手心还冒汗。
萧让上去开会的那一个多小时里,她坐在工位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整个人都沉浸在后悔的情绪中。
后悔那天去探望赵军,对赵军的原配说了那些话。
后悔没有在回来后,第一时间把事情转达萧让。
后悔没有认出饶女士案子中的关键人物赵军,就是自己去医院看过的那个人。
同一时间,楼上合伙人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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