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稳，我回到沙发里坐着，面对摄像探头。
　　能看见原本黑着的探头随着船停下来，闪起了红色光芒。
　　很明显，外面大厅的投影也已经亮起，房间的画面被传输出去，无数的人看着我。他们是什么感觉，什么情绪，我不是很清楚，我坐的很正，尽量让自己不要动。我心里想的是，杨林此刻会不会和我一样的情绪？他心高气傲的人，估计对这样被人当成奴隶来卖的方式，很气愤吧？
　　大概只是三分钟时间，投影的红色光芒消失，我第一时间拿起香烟点燃，猛抽。
　　也就一根烟抽完，门被推开，长发汉子又走进来，说话还是那一副硬邦邦的语调：“时间差不多了，有没有财物需要做保管，如果有，交给我。”

　　“我只带了手机。”我拿起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五六口，拧回去，拿上，“我想上个厕所可以吗？”
　　长发汉子招招手：“跟我走。”
　　我跟着长发汉子出了门，左转右转，来到厕所门口。
　　我停住脚步，关掉了手机交给他以后才进去放肥料，又洗了个脸，拿出叶童给的药片迟疑着，最终没有吃，直接丢进下水口。我想赢，很想，但不是不择手段，我要的是技术和战术上的胜利，只有那样，我才能站直腰板面对杨林。
　　对着镜子跟自己说了一声加油，我才打开门走出去。跟着长发汉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道楼梯前。楼梯往下走的，显然去的负一层，下完楼梯就能看见格斗台，我知道，因为已经有声音传上来，音乐声，还有呼喊声。
　　我下去前，长发汉子对我道：“这场决斗设定的是两个回合，第一个回合五分钟，第二个回合直到出结果，但不是强制性，你一个回合被搞定，或者你一个回合搞定对手，第二个回合也就没了必要。”

　　协议书没写，他不说，我还不知道，我不能理解这种规则：“不强制，必要性也不高，为何要设定回合制？”
　　“为了接受赌客的中途投注。”
　　“没我们什么事吗？”
　　“对我们老板来说，你们就是工具，死不死跟他没关系。这话很伤人，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你自己调整好心态吧！”
　　话很难听，不过我没有生气，不值得，也改变不了结果：“我会跟你要回手机。”

　　舒了一口气，我踏步往楼梯下面走。
　　这不是直梯，中间有拐角，下了拐角才能看见负一层的大厅。格斗台就在前方二十多米的距离，正对着的是铁龙门，沿路上铺了地毯，从下了第一级楼梯开始，踩的就是地毯。我踩在上面，几乎同时间，这个船舱的内部沸腾起来，各种呼喊的声音来自四周各个角落。
　　有种万众触目的感觉，不过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粉丝，他们的欢呼只是因为血腥即将到来。他们要的是血腥，管这血腥由阿猫还是阿狗所带来。
　　我沉默着，边搜寻叶童的身影，边一步步走向格斗台。
　　走了一半，我已经能看见杨林，他先到了台上，双手放后面，昂着脑袋站立，很伟岸，很淡定，似乎早习惯了这种气氛。他身上穿的也是白色练功服，头顶上空功率巨大的灯光照耀着，白得很刺眼。
　　令我想笑的是，他戴的头罩，竟然是忍者神龟。
　　蜘蛛侠大战忍者神龟？
　　迎着无数目光，我挺着胸膛缓缓走上格斗台。
　　怦两声响，格斗台的铁门被上了大锁，我和杨林完全和其他人隔了开来。
　　我四周扫视一眼，目光才又落在杨林身上，走近他。他也在走近我，四周太吵了，距离超过五米都无法正常说话，他显然和我一样，有话想说。

　　我停住，等他先开口，他嘲讽的口吻道：“等你那么久，我以为你最后一刻不敢来，来了好，来了就下不去了……”
　　我没有接他的茬，故作淡定道：“问个问题吧，如果我打死了你，会如何？”
　　杨林摇头，给我的语气很是肯定：“不存在的问题，只会是我打死你。”
　　“如果呢？”
　　“今晚的决斗，没有如果，只有结果，那就是，我把你打死。”这家伙信心爆棚，真不知他内心的傲气从何处来。不过我喜欢他这样轻视我，对我先进攻，以攻代守的战术施展有利。
　　我不再和他废话半句，慢慢的退回去，走到笼子边沿，弯腰把矿泉水放到一角。
　　起身的时候，我顺带上看下看，一层、二层的走廊，以及负一层大厅，黑压压都是人头，就是没有叶童。
　　毛军和秦昊的身影倒是已经找到，他们在二层靠楼梯口的边沿，斜角对着我这边。见我把目光投过去，两个人都对我竖拇指，然后抓拳头，让我打垮杨林的意思。我对他们点头，让他们放心的意思，然后才转过身往回走到笼子中间。
　　我刚站好，司仪高亢的声音通过音响发了起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两分钟以后格斗正式开始，台上的选手请准备，听见叮一声响就可以发动进攻。
　　第二句话是，这里的搏斗充满了残忍，充满了血腥，原则上打死为止，如果你不能见血，请在恰当的时间闭眼。
　　第三句话是，祝大家都能赢钱，并且有个愉悦的、难忘的晚上。
　　前后就三句话，说完，声音消失，人都看不见。
　　我算计好最恰当的进攻距离站着不动，望着同样站着纹丝不动的杨林。
　　当时赌客的呼喊几乎已经消失，整个格斗大厅上下三层都没有多少杂乱声，有的只是血腥大战开始之前浓浓的，令人几欲窒息的紧张。

　　两分钟的时间，因为安静和紧张窒息而被放得异常漫长，于我自己，或者迫不及待想修理我的杨林都一样。
　　赌客们更不用说，时间刚过去一分钟，他们就已经无法承受，不知谁喊了一声：等个屁，等开放吗？赶紧给老子开打，揍他王八蛋的。这个声音就像一块丢进蜜蜂窝的石头，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轰地就让现场炸了起来，随即许多声音附和，一片混乱状。
　　现场除了喊声，竟然还有打火机敲击酒杯，拳头在猛砸桌子的声音，以及各种口技发出来的声音，宣泄着各自的不耐烦。这情形看上去，如果我和杨林不赶紧打，他们敢拆船。
　　我和杨林其实也不耐烦，他不耐烦什么，我不知道。

　　我的不耐烦，就像被拉上断头台，已经把脑袋卡进刀槽，砍刀却迟迟不下来，是一种来自于心理的东西。
　　不过也必须说，因为大家的不耐烦，产生了很大的能量，把时间点引爆得更加疯狂，叮的可以发动攻击的声音响起，整个大厅都爆了，各种吼声传了过来。
　　“打，赶紧给老子狠狠的打。”
　　“你俩王八蛋听着，必须不留手，要见血，见血知道吗？”
　　“蜘蛛侠加油，老娘支持你干死对面那个渣渣。”
　　“忍者神龟，老子买的可是你赢，你快动手，老子喝粥或者吃饭就看你表现了……”
　　“忍者神龟，你他妈的上啊，用绝招，快上……”
　　“蜘蛛侠必胜、必胜。”
　　“忍者神龟，加油，加油。”
　　“加你娘。”

　　“胜你爹。”
　　“尼玛的，找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