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锦绣堂,此店极大,修得奢华艳雅,是一栋三层楼阁,一楼则是制好的各种成品,不但有时下最流行的女装,还有许多款式独特的男装,而二楼则整齐摆满各种布匹,金缕绸罗,丝缎锦绣,三楼作为他用,堂里帮忙的女工也有好几个,仔细接待来堂里置办衣服的买主。
今日一大早就没有客人,所以三个女工慵懒的坐在堂里闲聊,聊的正是昨夜里将军府的大事。
“听说那位胥王妃已是第二次失踪了,上一次找了回去,这次不知会不会那么幸运,如果跟先前两位选上的王妃一样,胥王爷真是太惨了!”
三人见到龙奚兰与紫虚元进来,立刻就住了口,笑脸相迎过来。
“两位公子,是给家中夫人选衣裳,还是想给自己看看?”
龙奚兰轻咳了一声,沉着嗓子回答:“我打算订做一件最好的衣袍,去见心上人,听闻你们锦绣堂堂主婉娘手艺精湛,想请她亲自代劳,不知可否?”
三人一听,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来。
“实在抱歉,婉娘甚少亲自制衣,不过你放心,我们锦绣堂有全京城最好的裁缝,一定包公子满意。”
她早知会得到这种回答,依旧不罢休的说:“我只是全京城求婉娘做衣裳的人很多,不过,还请姑娘去跟婉娘传一句,此事对在下十分重要……”
“公子,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堂主真不轻易为人做衣。”对方打断她道。
紫虚元听此,站到前面来问:“如果是瞿王爷来求呢?”
几人面面相视,最后尴尬笑道:“瞿王爷若来求,一般都是府上的王妃过来。”
显然,他们两人都不像是王妃。
“在下与瞿王有些私交,是他提过这里,我才带吾弟过来的,你们若就要这样打发了我们走,瞿王爷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紫虚元白衣翩翩,气质脱俗,这样说,对方丝毫没有怀疑,甚至更加抱歉起来。
龙奚兰又在此刻补充道:“如果实在不方便,在下就只求见婉娘一面,依她独到的眼光,也许能很好的建议在下穿什么样的衣袍去见心上人。几位姐姐,就当是帮帮忙吧……”
“阿翠,发生了什么事?”正说着话,从楼上优雅下来一位美妇人。
此人皮肤白皙,虽不在年轻,却风韵犹存。
叫阿翠的回头,恭敬的答道:“婉娘,这二位公子要见你,询问衣装之事。”
婉娘……
从此人下来,龙奚兰的眼睛就未离开过那张脸。
紫虚元听到女工叫对方婉娘,已知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便低头去看龙奚兰,见到她看着来人一副不解之相。
怎么回事?
结果下一刻,龙奚兰突然转身就朝堂外的大街上走去。
紫虚元不解,立刻跟这几人道了歉,出来追她。
“喂,人都出来了,你干嘛跑!”
她脚步走得很急,到了街转角才停下来。
“那不是我娘!”她语气很肯定。
“那不是你娘?”紫虚元一脸惊讶,不过他有所疑惑。“那不就是乔婉之吗?你娘不就是叫乔婉之吗?我记得你娘亲在你未足月就离开了,你怎知,刚才那人不是你娘?”
小时候,他曾听过龙奚兰讲过娘亲的事,所以也知道大概。
龙奚兰深吸一口气,低头回答:“我见过我娘亲的,那时我确实还在襁褓之中,但我记得她抱着我,将我放在山庄外面的桃树下,把她的白玉簪子留下来,就走了!后来爹爹很快在桃树下找到了我,不过娘亲已不在了!”
“你真记得?”紫虚元自然吃惊,虽见过那么多奇门异士,龙奚兰婴孩就有记忆,那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嗯,记得。”因为记得,才会在梦里无数次梦见娘亲离开的样子,才会对这十七年的不见,存在执念。
紫虚元一手摸着下巴,疑惑道:“既然锦绣堂的婉娘不是你娘亲,那你娘亲又是谁?”
龙奚兰疑眉紧锁。“这件事的答案,也许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是说……”
“当初我被困在季家,是受了季锦江的威胁,他拿出我母亲留下的簪子,并且直道我母亲的名讳,却给了我一个错误的信心。”正是锦绣堂的婉娘根本就不是她母亲!
“并且,引我去将军府也是他们设计好的,此人了解我,就像你了解我一样。”也就是说,这样算计她的人,也许是她曾亲近过,或者还在亲近的人。
紫虚元认真听着她说完,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她回答道:“这也是我的猜想,镇南将军季常乾应该是认识我父亲的,而且此人还有大文章。还有最大的一个问题,我和她女儿长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我看见过尸体。”
这天下间,就算孪生姐妹也有可能不同,更何况,她们又不是姐妹。
意识到这个,她心里似有个声音在问:难道?季锦画真是我的姐妹?
“要搞明白这些问题其实也不难!”紫虚元沉声对她说。
她知道他的意思。“你觉得,我爹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你爹比谁都了解你娘是谁、了解她是个何样的人,你爹年轻时,也不乏美名在外,我就听闻不少人倾慕他,可他唯独选了你娘,定是挚情挚爱,当年你娘就那样抛下你们离家出走,你想想,你爹又不是一般人,他妻子要走也许他早就算到了,才会在你娘前脚一走,后脚就找到了你。就像这次你来京城有难,你爹也料到了一样。”
龙奚兰沉默了一会儿,这些她都有想到过。
“可是,为何我说我要来京城找我娘,我爹还答应了?”
紫虚元抬头一望,突然拿出了他道士的嘴脸出来,念道:“不可忘,不可忘,眼前执着,皆是虚妄啊,不让你来走一遭,你哪里肯死心呢?”
“即便这样,我也不会死心!”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是放在心底多年的夙愿。
为此,紫虚元再没有说任何来打击她。
过来也耽搁了一些时辰,两人接下来就要商量着如何出城的事。
于是,就按照说好的,去了那余振的家里等候。
余家在城东的一个坊里,要跟着一条小巷子,路过五六户人家。余家这几天在办丧事,所以特别好认。
龙奚兰在办丧事的院子外面停下来,院子外面有颗皂角树,不算大。
看见里面有来奔丧的客影走动,她轻语说:“屋正堂对皂角树母,升的是女主气运,不过老母死了!看来……”
“看来家中女主非老母,这家有个悍媳!”紫虚元双手抱胸,接过话来。
她点头。
这时,院子里头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道哀嚎。
“娘啊娘啊,您怎可以就这样走了呢,您都还没有享到清福,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呜呜呜……”
也是同时,穿着军甲的余振抱头盔急急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的。
见两人已到,立马请二人进去。
“里面跪在灵堂里哭的人是你妻子吧?”为了确认一下,龙奚兰通常都会问一遍。
余振点头说:“是,贱内因老母离世,日日以泪洗面。”
两人未说话,由着余振带进了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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