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飞长长的叹口气,说道:“唉,是因为你太老实了,不会搞花里胡哨的那一套。”
“老实不就是无能、就是傻吗?这个社会人际关系、特别是跟老板的关系搞不好,哪还有活路?”我苦笑一下,说。
“实在不行,你也去拍拍老板的马屁,给他送点小礼。我可知道其中的好处,我以前的同事老张就会搞这一套,老板可喜欢他了,从来都不给他排夜班,还大会小会的表扬他,现在人家都成了管理层的人了!”
“我觉得我欠缺的就是这种能力,现在都提倡做下了蛋到处叫的母鸡,没有人再提倡默默无声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了。可是我怎么也做不成母鸡。所以,我苦恼得很,觉得自己是天生的大傻瓜。”我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不,是因为你太善良。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自古以来就这样。其实,我也是你这样的人,所以我特别能感受你心中的苦处。不想低三下四求人,又不想去高人一等欺负人,干什么都想公道公的,不去赚人家的便宜,即使自己吃亏也不去伤害别人,整天瞻前顾后的,恐怕伤害了别人。可人家却不这样,人家是宁愿让所有人吃亏,也不能亏了自己,赚了便宜都嫌赚得少。就像排队打饭一样,你不去插塞,想公道公地按顺序来,可人家不是的,在你前面的,不让你,在你后面的直接插到你的前面去,所以你永远都在退后,永远都挨不上号。”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样。”杨小飞的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心中就有了强烈的想倾诉的愿望。“我这个人不高尚,可是也从来不去赚人家便宜,看着人家倒霉,我就替他们难过。可是我倒霉了之后,好多人都看我的热闹,有时候好像还巴不得我倒霉似的。我真不明白,难道我倒霉对他们来说就得到好处了吗?可是,我偏偏好倒霉,我觉得很郁闷。我想追求人与人之间那种平等友好的关系,但往往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不知道自己哪个地方出了错,我经常感到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里去,我经常感到孤独。我渴望一个知心的朋友,但往往发现我跟他们追求的却不一样,我更看重的是感情,而他们的眼里,好像利益更重一些,所以到头来,我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连跟人家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我真的太笨太傻?难道这个社会就这样吗?人与人之间难道真的就只有利益关系?”
“我也老是困惑这些问题,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没有跟父母在一起的原因,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的人格不健全?或者,因为父爱和母爱的缺失造成我大脑发育的不完全?你要知道,我从小是在白眼中长大的,遭受了太多的屈辱和冷漠,而这些都需要我一个人独自承担,所以我更能体会到人生的酸甜苦辣……”
明亮的灯光下,杨小飞黑黄色的脸上竟像镀了水银一样亮闪闪的发起光来,而他脸上落寞孤寂的神态竟让我看的出神,心中似乎有柳条样的东西轻轻地拂动,激起阵阵涟漪。
仔细回味着他的话,慢慢的,眼角似乎就发涩,发涨,发酸,我忍不住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而杨小飞的语音突然低落下来,逐渐的,就止住了,他默默地注视着我,眼底深处似乎有水样的东西在**漾,像春日深深的潭水,带着严冬的寒意,却又掩饰不住夏日的热情。
我们默默地互相注视,安静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杨小飞!”一个女人特有的尖利的声音毫无征兆的突然划破了这份静谧。
我们均被吓得一哆嗦,收回各自的目光,向声音来源看去,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顶着一头烫染成橘子皮颜色的头发,踩着一双黑红色的高跟皮靴,满脸通红,一脸怒气站在公司门口。
“杨小飞!你是怎么跟我承诺的!你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你看看我!你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女人用手叉起孩子的腋窝像坚守阵地的士兵拼命摇摆旗子,看上去不过两岁大的孩子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摇得左右晃动,而她刺耳而凄凉的声音带着嗖嗖的冷气刺破了空****的空气,孩子吮吸着塞在嘴里的稚嫩手指,嘤嘤地哭了,女人伸出手在孩子脸颊上胡乱一抹,扒拉开孩子的手指,然后踩着高跟鞋咚咚地敲鼓似的地向着我和杨小飞走来。
我不由得涌起一阵恐慌,莫名地想起网络上强悍的原配掌掴娇小小三的镜头,心里就打起了哆嗦。
“哇……杨小飞!我和莉莉还指望你过日子呢!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还让不让我们娘俩活!”可是没想到,女人走到杨小飞的跟前却突然间嘴巴一咧,扯开嗓门哭起来,她有些夸张地**着双肩,梨花带雨似的,瞬时眼泪就打湿了脸颊,让人看着好笑又有些心酸。
杨小飞却镇定得很,他只是咬住嘴唇,皱着眉头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峻,随后,他转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认命似的垂下头,一声也没吭,猛地一转身子,头低得很低,迈开大步朝外面走去。
“哎,小飞!小飞!等等我!等等我和莉莉!”女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抱着孩子,像只笨拙的母鸭子,通通地紧紧地跟上去,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眼睛里却射出火一样的光芒。
“我告诉你!你这个贱货,别不要脸!我和小飞都结婚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女人响亮的脚步声很长时间一直都回**在大楼里,像一个不停敲打的锤子声声敲打在我的心上。
当脚步声消失,整个大楼又恢复了宁静,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刚才的一幕像一场不真实的闹剧,有些猝不及防又有些荒唐,迟钝的大脑竟一时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远处的高楼窗户里亮着不同的灯光,有惨白色的、有桔红的、有黄的,还有不停转动着变幻成五彩斑斓的,他们像善于表现自己的孩子,争相斗艳,闪烁在黑色的天地之中。但无论怎样拼命展现,怎样拼命眨着眼睛,都感觉不到任何美的意境,而整座大楼看上去就像衣衫褴褛的乞丐,穿着打着不同颜色补丁的衣服。
不同颜色的衣服?
我的大脑好像触到了什么,我在脑中思索,努力思索那熟悉的似曾相识的各种颜色的衣服。
“丑女!放开她的手!”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彻在我的耳边,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丑女人面前,她依旧穿着那件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衣服,脖颈里依旧缠绕着我那条白色的纱巾。
发出声音的是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看上去比被称作丑女的魔女要老,但还算长了个人的模样,脸面、五官也很周正,只是面色枯黄,眼珠呆滞,两只土黄色的眼珠像是按进眼眶里的玻璃球,幽幽地发射出昏黄暗淡的光,她的嘴巴特别大,嘴角几乎要碰到耳垂。
“不用你管,这是我的地盘!”丑女瞪起她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冲着老女人毫不客气地回应。
“你违反法定程序,她还没有喝孟婆汤,你就给她刻手相,难道你不知道这会严重影响孟婆汤效果?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孟婆放在眼里!我要去禀报阎王爷!”老女人也不示弱,用更高的嗓门喊道,她的声音让我怀疑她的喉咙是否像布匹一样被撕裂开了。而她所说的阎王爷更是让我心惊肉跳,原来我是在地狱里,难道我已经死了?而眼前的女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孟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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