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宥说:“他们回家了。”
“他们的家在哪里呀?”豆豆仰头看着邢宥。
“在上海。”
米栎在家里养病的时候,宋毅瞳每天准时准点来报到。
他看到米栎的母亲,亲热地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
“雪姨,我让陈叔去饭店打包的鸽子汤,还热的,快给米栎喝吧。”
米栎母亲叫米雪,米栎是跟母亲姓,米栎的父亲叫吴栎庭。
米栎父亲出事后,她们母女俩就从八百平可以眺望浦江和东方明珠的大平层搬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区。
房子还是租的,只有两室一厅。
宋毅瞳每次从外滩的画廊到这里,开车得一个小时,可是他一点都不嫌麻烦。
因为,他对米栎的喜欢,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事。
米栎正在翻阅从古城采风回来的照片。
她的水痘已经痊愈了,骨折也恢复得很快,这多亏了宋毅瞳每天准时送到的滋补汤品。
宋毅瞳拉开椅子坐到米栎身旁,在书桌上撑着下巴看米栎。
米栎一转头便对上宋毅瞳深情款款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她问他:“一筒,你和买家联系过了吗?我想了想,我们还是找他商量看看能不能晚两个月交稿?”
宋毅瞳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米栎突然问起来,他只得搪塞道:“你这手都还没好呢,先别想挣钱的事了。总之,你放心,买家那边我会联系的。”
“你现在就打电话,你别想搪塞我啦。”米栎放下鼠标,撒娇似的推了推宋毅瞳的手腕。
宋毅瞳眉毛鼻子挤成了一团,他看看米栎一脸认真的表情,熟知她的脾气,只得拿起电话拨通了华侨林先生的电话。
林先生那边正是晚上,接到宋毅瞳的电话甚是意外。
“喂,林先生。有没有打扰您休息啊?”宋少难得放低姿态。
林先生斯文地说:“宋老板,有事请讲。”
宋毅瞳从座椅里站起来,拿着电话走远几步:“是这样,我们米画家这里呢,去古城采风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哦,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左手摔骨折了……”
正巧米栎母亲热了汤进来,宋毅瞳一个闪身借过出去了,米栎牵挂着电话那头的沟通情况,喝汤喝得心不在焉。
米栎母亲见状说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喝个汤还走神了?”
米栎忙把悬空的汤匙放回碗里,可是没留神,汤匙摔重了点,汤都洒在外面了。
她一抬头,看到妈妈皱起了眉头,撇了撇嘴,赶紧抽了两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桌子。
米栎妈看着女儿低头擦拭着桌子,愣神几秒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夺过她手里的纸巾,问她:“米栎,宋毅瞳一直对你挺照顾的哦?”
“啊?”米栎瞪大眼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你们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
母亲的话说到这里时,米栎便明白了。
“妈……”她拖了个长音,语气中充满了嗔怪,“你想什么呢?”
米栎妈埋汰了一句:“那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就把你的魂都给勾跑了?”
米栎更无语了,她隔空捶了捶胸口道:“妈,你可别乱猜了。我知道他刚才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是工作上的事。”
米栎妈一脸老神在在地说:“有些人吧,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的时候,就像水和空气,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当你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那真要了你的命。”
米栎朝天翻了个白眼,感觉完全聊不下去了。
她在母亲面前已不是第一次澄清自己和宋毅瞳的关系了,可米栎妈的思想还是相当传统,她希望米栎接受宋毅瞳的追求,就好像米栎不那样做,就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
毕竟宋毅瞳在她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明的暗的帮助了很多,这也是米栎拼命想要挣钱的原因。
可米栎妈也知道女儿从小被娇生惯养,任性得很,再说下去,恐怕只会把两人的关系推得更远,只得悻悻地拾起汤匙递到女儿的手中:“好了好了,先喝汤,汤凉了,不好喝了。”
喝完了汤,宋毅瞳推门进来,米栎妈识趣地让出地方给两人。
“雪姨,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宋毅瞳眼明手快迎上去,正准备接过米栎妈手里的碗和抹布。
米栎妈侧身婉拒,笑笑说:“你们聊,你们聊。”
说话间,她还“贴心”地把米栎房间的门给顺手带上了。
可房间里的两人,并不像米栎妈设想的那样,不但不亲近,甚至还有几分疏离。
关上门后,宋毅瞳面无表情地往墙上一靠,将手臂往胸前一绕,看上去若有所思,又有几分惆怅。
米栎一见宋毅瞳如此,便急忙问道:“林先生那边怎么说?是不是要求赔偿?”
当初签约定的是逾期交1.5倍违约金,画作是五万,订金支付了两万五,也就是,他们交不出画就得倒给林先生十万。
照道理,这违约金是米栎全权承担,而且画廊还连带受到名誉影响,按商业规则,画廊还可以向米栎追讨违约损失,但宋毅瞳当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只不过,从米栎的角度来看,这七万五说什么也没道理让宋毅瞳承担的。
宋毅瞳苦恼的正是这个。
“没有。他在电话里很客气。”宋毅瞳依旧愁眉不展。
“你快说呀,他到底提了什么要求?”米栎着急起来。
他说:“离圣诞节还有四个月,他的新家预留了墙面挂这三幅画,如果不能赶在圣诞完成画作,他会觉得很遗憾。因为今年他们家做东邀请了国内的亲朋好友来纽约过圣诞和新年,也是好朋友帮他庆生和庆祝乔迁之喜的大喜事。”
宋毅瞳尴尬地抽了抽眉角:“总之吧,他说的就好像是,要是没有这几幅画的参与,他这一年就过得有多悲惨似的。”
米栎瞬间喜忧参半,心里又是一阵盘算。
除去手脱去石膏的一个月还有留足海运邮寄的一个月,还有等画作晾干封装的时间,其实,真正给她画画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
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来得及!”米栎拍板道。
宋毅瞳眉毛一拧:“米栎你说什么呢?这么短时间,你……”
他低头看了一眼米栎的手背:“你这手没好透就像带伤操作,我可不同意嗷!”
米栎举起石膏搡了搡他的肩膀:“我没事,就一个小小的骨折能有多严重,我又不是用左手画。你答应林先生了吗?”
宋毅瞳拎着米栎的胳膊就像拎了只小鸡似的,把她提到座椅里:“我的姑奶奶诶。就五万块,值得你搏命嘛。”
“七万五。”米栎纠正道,“我还买了这么多耗材,也都是钱啊。”
宋毅瞳烦躁地说:“就这么点钱,就当我借你的呗。”
“借的也是要还的啊。”米栎执着道,“我之前欠你的一百多万还没还清呢。”
“反正已经欠了一百多万了,再多七万五也就是添个零头,等你以后成了名画家,一幅画就挣回来了。”宋毅瞳说。
画画这一行和诸多艺术行业是一样的,头部分掉了市场的九成蛋糕,剩下的那些不知名的从业者只能勉强吃饱,或者在温饱线上下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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