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还没离?”邢嘉抬头看了看邢宥。
邢宥是成年男人,虽然两人个子差不多,但邢宥看起来显然要更魁梧些。
邢宥点了点头:“我让米栎再等等我。”
邢嘉抿着嘴唇,眉头揪紧了。
他终于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本该说:“哥,你真混蛋。”
邢嘉喘着粗气说:“那米栎怎么说?”
“她愿意等我。”说到这个,邢宥也底气不足了。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也不该让米栎等。可当时的情形,让邢宥无法狠心拒绝。
想到米栎紧紧搂着他的样子,他的心轻微地颤了颤。
邢嘉忽然笑了,他的笑容看上去很诡异,像戴着小丑面具的人。
他苦笑着说:“哥,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都不同意我转系了。是不是做交易的人都得像你这样?”
风暴终于来了,逃不掉的,邢宥心想。
邢嘉笑着笑着眼睛里闪出了泪光:“都得像你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吧?我根本做不到。”
是啊,一个当哥哥的人,明知道是弟弟喜欢的女人还是无所顾忌地抢了过来,还有,他从来听不进周围人的劝告,他我行我素,看上去像孤寂清冷的佛,其实更像是阿修罗。
手上沾着这么多对手盘的血汗钱。
邢宥是做期货出身的,他对邢嘉说过,期货市场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股票好歹是零和游戏,有人赚有人亏。
而期货,是负和游戏,赢家通吃,一个吃的富得流油的赢家是无数个输家喂哺的,能稳定赚钱的是期货公司,因为买卖一手的手续费高的吓人。
这些道理,邢嘉何尝不懂,他把《股票大作手回忆录》都翻烂了,看到大作手利弗莫尔饮弹自尽的结局,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转系。
有输家,就有赢家,他为什么就不能是赢家,就像邢宥。
那种念头一旦植根在心里,就像疯草般滋长。
有一天终于长成了邢嘉的心魔,他想的是就算转系不成,他也不会考研,他会随便找一份工作,赚够投资的第一桶金。
可现在,因为米栎,因为哥哥选择无视周围人的反对,选择跟米栎在一起。
他认怂了。
他觉得人和人差得不是智商,而是态度。
有些人天生无畏,而他,做不到的,永远也做不到的。
“不是!”邢宥握住了邢嘉的肩膀,认真地说,“我在乎,我在乎米栎,也在乎你,我不是你说的这样。”
邢嘉凉薄地笑笑:“是吗?那我如果现在去告诉宋毅瞳,说你和俞鹭还没离婚呢?”
邢宥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
人性,永远只在极端情况下才显露真章。
他无数次见证了人性,因为交易市场也是修道场,人性会丑态百出,想赢怕输,被恐惧和贪婪支配的瞬间爆发的丑态,因为输了钱恼羞成怒迁怒于电脑键盘的丑态,因为想翻本不惜借高利贷的赌徒疯狂,他都一一见证过。
此刻,在“求不得”的感情困境里,居然也幻化出了人性的照妖镜。
宋毅瞳是愤怒,而邢嘉是嫉妒。
邢宥终于不再辩驳,他看着邢嘉,恢复了冷淡的语气。
“是。你不适合交易。我和母亲都不同意你转系,你好自为之。至于,你想不想告诉宋毅瞳,也随你。”
喝!他说对了,邢嘉想。
这就是他的哥哥,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
他本无情,他又何必奢望他会以世俗、道德、人情来约束自己。
是他,太天真!
邢嘉甩开了邢宥的手。
米栎午觉睡醒,整个客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走廊里闹哄哄的,像是有人在她房间门口说话,米栎隐约听到两句“这房间里的住客染上了水痘”、“是吗?这病毒会传人吗”……
随后,她手机响了,是宋毅瞳打来的。
“米栎,你醒了吗?”
“醒了。你找我有事?”
隔着电话米栎都感觉到宋毅瞳的火急火燎了。
“嗯。”前脚刚挂了电话,后脚就听到门口宋毅瞳说话的声音。
“你们都围在米栎门口做什么?”
“你和住在里面的人认识啊?”
“是啊。”
“听说里面的住客出水痘了?”
“那又如何?”
随后米栎过来开了门,围着的人立即一哄而散,像遇见了瘟神。
宋毅瞳脸色阴沉的挤进来,重重的把门关上了。
米栎的脸还是好的,水痘都发在喉咙口和手掌心,她只是说话有点困难。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从小和宋少一起长大,米栎眼睛一扫就知道宋少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到底是谁惹的他,她却只当是邢嘉。
“是不是邢嘉跟你说什么了?”
宋毅瞳一点就着:“米栎你跟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他就自说自话帮米栎收行李。
米栎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旅行袋,冲他吼了一句:“宋毅瞳,你发什么神经?!”
可就这么一声,平时爱耍帅装酷的宋少居然红了眼眶,他朝天花板拼命眨着眼睛,可泪水不受他控制,他无措地蹲下来,掌心按着眼眶。
米栎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抱住了宋毅瞳,宋毅瞳跪在地上反身抱住了米栎,他细腻而微凉的脸庞贴着米栎的颈间。
宋毅瞳紧紧抱住了米栎,他的手臂紧紧地钳着她,米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她轻柔地抚摸宋毅瞳的头发,说:“一筒,我没法呼吸了。”
宋毅瞳略松开米栎,他用手指抹干眼角的泪,认真地对米栎说:“米栎,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米栎看着宋毅瞳,她的眼睛也红了,她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宋毅瞳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
米栎推开宋毅瞳,倔强地别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行。”
宋毅瞳痛苦地捧起米栎的脸:“你就这么喜欢他吗?这才多久?一个月?”
宋毅瞳竖起一根手指,又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握紧拳头靠过去:“难道二十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月?!”
“米栎,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宋毅瞳激动地握着米栎的肩膀,往事一幕幕划过彼此眼前。
那年米栎六岁,宋毅瞳八岁,他是插班生,老师让他加了座位坐在教室的最后,下课时,米栎走过来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大了,才刚刚学画画,我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学了。”
宋毅瞳愣住了,他的眼睛里只有米栎忽闪忽闪的睫毛,她像个活的洋娃娃,和米栎比起来,他的那些女同学简直就像石器时代的原始人。
上课后,所有的同学都在认真听老师讲,只有宋毅瞳在观察米栎,看她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绒毛,两年后,宋毅瞳十岁生日邀请米栎来自己的别墅,他才终于有机会在给米栎戴庆生面具的时候,触碰到她脸上细碎的绒毛,他永远都记得手指碰触的刹那在心里留下的痕迹,就像有人紧紧地捏住了他的心脏。
“我不能答应你。”米栎的声音轻柔,可每一个字都刺在宋毅瞳的心口上。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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