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宥。”米栎又叫他,叫完了又不说话。
她看着人的时候,眼睛很亮,就像是里面蓄着一潭波光粼粼的水。
邢宥就浅浅地回一个“嗯”。
她侧脸对着邢宥,右手枕在脸下。
那种少女的憨态里,写满了她对他的仰望。
“邢宥。”
“嗯。”
他对她弯了弯唇。
一声又一声,当他答应她的声音越来越沉的时候,米栎就慢慢合上了眼。
真像是那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她睡的不太安稳。
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睫毛有些卷卷地往上翘着,跟着眼皮在微微的震颤,像蝴蝶的翅膀。
邢宥轻轻地把米栎的手放进薄被里,把她的被子掖好。
凑近的时候,邢宥能感觉到米栎浅浅的呼吸声,有些温热,是属于米栎的淡淡幽香,和留在吹风机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只闻了一遍就记住了。
想到这里,他的耳根微微发烫。
邢宥站起来,想走出这个房间,注意力却被牢牢的钉在了这里。
米栎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邢宥搜索了关键字。
画家、米栎。
一下子便跳出来许多画作得奖的信息。
青年新锐油画大赛、大学生艺术节、广州双年展,但大多都是作品的照片,关于她的采访,中规中矩,照片也拍的像是乖乖女。
邢宥又往后翻了几页,又在一个公益人像摄影的网站上,找到了她的照片。
摄影的专题叫做:一百个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
有一张照片的名字叫《海市蜃楼》,模特:米栎。
照片上的米栎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捧着散乱的头发,蹲在地上,眼睛放空望着天,黑白的影像,有一种颓废的破碎的美。
给她拍照的人应该很喜欢她,他的镜头里的米栎那样生动。
他猜想她画画的样子会更美更生动,像是那种精灵。
如此优秀的她,为什么会固执地爱上他?
这种单纯的想要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感情,让邢宥受宠若惊。
邢宥的情绪有些汹涌,他扶着桌子,才站稳。
他的指尖触摸到速写本的边缘,又翻开了速写本,从里面掉落一张肖像,是Kevin的,应该是那天他们一起上山的时候画的。
画面上的Kevin的略低着头,看上去有心事,又不显得沉重。
笔触很细腻的表现了这种“少年维特的烦恼”,淡淡的失落感,却不是伤筋动骨的那种。
Kevin喜欢米栎,邢宥早就知道。
想到这里,邢宥不知怎么就笑了。
像米栎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个男的不动心呢?
他继续翻,速写本里藏了另一个古城。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那种司空见惯的景象。
而是各种角度的捕捉。
有时候画面上是大片的天空,用的是仰视的角度;有时候是俯视夕阳下的河流,有时候所有的背景都虚化了,却突出了一个画面中的人。
背竹篓和牵着弟弟的小姑娘。
穿民族服饰侧坐在桥边的阿嬷。
邢宥虽然不懂画,但仅仅是窥看这些,已经免不了爱屋及乌地珍惜起米栎的才华来。
翻到速写本的最后,连续有几页都是局部人像,一双眼睛、一双手。
可邢宥看着看着就笑了。
那眼睛是他,那双手也是他。
邢宥伸出自己的左手比对,甚至连无名指上的痣也完全地还原。
她是什么时候观察他的?
他又摸着下巴翻到下一页。
那是一个背影,插着兜,低着头,看上去很静默,却有话要说。
邢宥没想到自己的背影会给人以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他没说的那些过往,米栎靠眼睛就能看的见。
他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邢宥迅速地合上速写本放回原处。
他回过头看到邢嘉,立即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无声地拎着医药箱走出米栎的房间。
门外,两只脑袋探头探脑都要往里挤。
邢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米栎吃了退烧药了,现在睡着了。”
“我要进去陪她,万一晚上醒来,她身边不能没有人。”宋毅瞳有些激动。
邢宥笑了笑:“你是米栎的朋友,画廊的那个?”
宋少表情有些不自然,咕哝了一句:“米栎跟你什么关系,这都跟你说了?”
“我是这里的老板。”邢宥朝宋少伸出手,两人简短有力地握了一下。
“上次米栎从楼梯上跌落的事我很抱歉。我们客栈有责任,赔偿这方面,我的律师出面都谈妥了。不知道米栎有没有在电话里跟你说?”
宋毅瞳还没开口问,邢宥已经猜到了,他说在前面。
宋少一时被话语所堵,有些式微。
“赔了多少?”
“两万五。”
宋少知道赔偿都有参考标准,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些钱来赔偿违约金都不够。”
“你是指米栎的画不能按时交稿赔偿的违约金?”邢宥说。
“算了。等米栎醒了再说吧。”宋少觉得他一个外行,说多了也是白费口舌,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晚上留在米栎这里。”
“你不能留在她房间。”邢嘉也跟着激动。
邢宥真的头疼,感觉在劝开两个争风吃醋的毛头小子。
“米栎隔壁有空房。你跟我下去登记。”邢宥看看宋毅瞳,他眼睛里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你就是想留在米栎房间也得人同意不是?
宋少舔了舔后槽牙,同意了。
退而求其次吧。
他示威地看了邢嘉一眼。
邢嘉虎着脸。
“你们俩又怎么了?”
走下楼的时候,邢宥问了一句。
“明明这间就没有预约?”宋少有时候幼稚起来也是和邢嘉不相上下,“难道你想住米栎隔壁?”
邢嘉脸都气绿了。
邢宥咳嗽了一声。
“邢嘉,你先去看看还有店里还有哪些公共区域没收拾。”
邢宥把邢嘉支开了。
宋毅瞳冲邢嘉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邢宥无语极了。
“身份证。”
宋毅瞳递上去。
邢宥多看了两眼,发现和米栎的户籍地址都在同一个片区。
“你跟米栎是什么样的朋友?”邢宥随口问了一句。
“青梅竹马那种。”宋少厚颜无耻地说。
邢宥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塞。
米栎早上睁开眼看到的是宋毅瞳,并没有很高兴。
相比之下,宋毅瞳简直喜出望外。
“米栎。你醒啦。好点了吗?”
他手一伸就要去贴米栎的额头,米栎头一转,灵活地躲掉了。
“用手能摸的出来吗?你的手心也不是体温计。”米栎往边上一瞥,宋少抢在米栎伸手之前把体温计塞进了米栎的嘴巴里。
片刻后,宋少拔出体温计对着光线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刻度。米栎简直无语了,她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说:“我好了。没有热度了。”
“多少度?”宋毅瞳追问。
“37.6。”米栎说。
宋少有些怀疑,略皱了皱眉。
但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不食人间烟火,他一听是37打头的,还真信了“没有热度”的说辞。
米栎则是看不得他大惊小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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