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宥一旦把话说重,邢嘉就会主动求和,他是很崇拜这个哥哥的,崇拜中有刻意讨好的成分在。
等面条煮开的时间里,邢宥又说:“邢嘉,你太年轻,许多人、许多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邢嘉体会出弦外之音,立即反驳道:“我觉得米栎不是那样的人。”
“你才见人家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邢宥反问。
“哥,你总拿我当小孩。”邢嘉有些不乐意。
邢宥想,二十多岁还在闹离家出走的人,可不就是小孩吗?
面碗端到邢嘉面前的时候,母上大人的电话就来了。
邢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到厨房外面接电话。
“妈。”
“邢嘉是不是在你这儿?”
“是,我刚从车站接他回来。”邢宥说。
“你把他给我送回来。”母亲有些激动,“放着好好的专业不读,闹着要转系,他都大三了,马上升大四了!”
邢宥熟知母亲的脾气,安抚道:“妈,我会好好跟他说。他头脑发热,过一阵子就想通了。”
“九月之前一定要让他回来,别错过报名考研的时间!”
母亲的作风很强势,在她的理念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作为一个法学系的高材生以后应该进政法系统,应该从政,最次也应该当个大学教授!而不是不务正业去转学什么金融!
“我知道了,妈。”
“还有,绝对不能……”
“我知道!”邢宥捏了捏眉心。
“好了,我知道你有分寸,挂了。”母上大人的怒气下去了些。
邢宥收起电话,回头看了眼埋头吃面的邢嘉,厨房的灯光照得他额头发亮。
谁都有少不更事的时候,邢宥之所以来古城,就是想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可邢嘉偏要挤破头往里进。
金钱,不是魔鬼,对男人来说,金钱更像是妖精,明知道是妖,还是要靠近,总以为自己能够驾驭,其实被驱使的是自己。
米栎躺在浴缸里,吐了一口烟圈,玫瑰味的香薰,瞬间变成了烟熏玫瑰。
她本来跑到后院想抽烟,结果,手刚摸进口袋,被邢嘉的一声“米栎”给打断了。
她随口扯了个谎,那个男孩竟然热情地邀她一起吃面。
才认识几小时而已,根本也不熟。
如果邢嘉知道真实的她是这样,既抽烟又喝酒,还会把她和自己划进同一阵营吗?
很多人都是以单一的维度评判人的,米栎的谨慎还在于有所保留地展现真实的自己。
米栎迅速掐灭了烟,人都有追求刺激的时候,就像偷吸一口烟再熄灭。
第二天,米栎经过前台的时候,邢宥叫住了她。
“米小姐,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沟通一下。”邢宥说。
汉语真是博大精深啊。
同样一句话,可以说成:我想找你聊聊;我有话和你说。可他偏偏用的是“沟通”这个词。
米栎一听便知下面的不是好话。
果然,在前院人迹罕至的一角,邢宥开诚布公地说:“米小姐,房间里是禁烟的。”
“我没有抽烟。”米栎撒谎。
“后院有吸烟点,上头有标志。”邢宥自顾自说,不听她解释。
米栎不悦地看着邢宥,他背光站着,就像昨晚一样。
太阳在他的头顶聚起一个光轮,但他的整个人是在阴影里的。
米栎肩上背着包,她攥紧背包带子,说:“邢老板。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邢宥低头看她,忽而轻蔑一笑:“我对谁都没有偏见。”
“你从昨晚起就对我很苛刻,我觉得你像是在针对我。”米栎仰着脖子,像头倔强的小兽。
“那你该反省自己。迟到两小时,让我们在雨里等,换了谁都会生气。那是在车站,不好停车。”邢宥也板起了脸。
或许那个表情叫冷漠。
米栎咬着嘴唇:“那能怪我吗?又不是我让火车延误的。”
邢宥“喝”了一声:“可我知道这个世上有个东西叫手机。”
“我当时睡着了。”米栎提高了音量,“我不是故意的。”
“我怪你了吗?骂你了吗?凶你了吗?”邢宥有一说一,“现在是你自己提起这个事。”
米栎嘴唇发抖。
她拨开邢宥冲进大堂。
“米栎!”邢嘉叫住米栎。
“米栎!”邢嘉一把拽住米栎的胳膊。
米栎用手背遮着眼睛。
可邢嘉看到她的眼泪了。
“谁欺负你了?”邢嘉生气的问。
米栎用力挣脱开邢嘉,飞快地跑去楼上,她重重的关上房门,趴在床上哭。
邢宥他太过分了。
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帅。
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说话。
米栎哭了一会儿,就听到邢嘉在外面敲门。
“米栎,米栎,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理我。”米栎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她从床上蹦起来,将背包里的香烟翻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
她哐啷一声拉出写字台前的座椅,坐在椅子上,神经质地抖着腿,单手翻着手机,左手也没闲着,咬着拇指的指甲。
“米栎,米栎。”屋外的人还在拍门。
米栎从座椅里弹起来,拉开房门对着邢嘉撒气:“我说了你别烦我。”
邢嘉挡住门,硬生生挤了进来。
关上门,邢嘉用后背抵住门闩,像是怕米栎将他撵出去,做出防御的姿态。
米栎离他很近,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邢嘉受不了。
他义愤填膺地说:“你别再哭了呀!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既然住在这里,就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你是要帮我出气吗?”
米栎不屑地冷笑。
邢嘉有一刹那凝滞,他被问倒了。
幸好,他理智尚存,反问道:“难道是店里的人惹你的?”
米栎不想和他废话,她也是闲的,和一个弟弟扯这些。
“是啊,这里的房子、树、天空、大地都惹到了我,还有你,你要是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那惹我的就是你。”
艺术家到底是艺术家啊,这番诗情画意的控诉,直接把邢嘉说懵了。
难道这就是艺术家的神经质吗?
邢嘉无语凝噎。
“……”
在米栎锐利的注视下,邢嘉渐渐偏离了最初的目的,只觉得脸红耳热。
她……好香啊。
她的眉眼、她的红唇、她细腻的皮肤,谁会忍心欺负这样一个人?
默默对视了会儿,米栎像是气消了不少,她放平了语气说:“你出去吧。你就当是我自己发神经好了。谢谢你的好意。”
邢嘉从未见过像米栎这样特别的女生,她的思维方式,她的行事方式都不同寻常。
明明刚才还被气哭了,可转眼就风平浪静了。
情绪堪比山里变化莫测的天气。
最后,他只好说:“那既然没事了,你别走。山下的民宿虽然多,但都没有这里的视野好。而且,快到旅游旺季了,房间也不好订。”
邢嘉说的旅游旺季是暑假。
米栎当然知道,更何况她已经预支了一个月的房费……
这样一想,米栎低下头,轻声抱怨了句:“上了贼船了,不住也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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