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汊的岸边已有好多好多的瓷器垛,有的垛前正在装船,这些船都是水上人家,一条大船二十来米长,四五米宽,前面部分为露天货舱,后边占船五分之一的地方是船家的生活区域,好像是一间房子,房顶是席子编成的,两边还有窗户透风,与船帮平行的木板用桐油刷过,锃光瓦亮,木板上是生活区主要活动的地方,木板下面则是放着一家人的生活用品,船的最后是一半在水里一半连着船的巨大的橹,橹把连着橹绳,橹绳连在木板上,摇起橹船就可以前行了。船上有光着屁股的小孩跑来跳去,他们的背后都栓着一块大木头。我们这些瓷器将用他们的船由珠江运到黄埔港,再倒到大的洋轮上,发往合同中签订的目的港。路遥无轻物,虽只有几十米远,但到江边还是觉得有些喘,汗流浃背!轻轻把肩上的瓷器放下,交了竹签,有往回走,边走边问一位广东工艺的人说“这竹签子又拿又交是怎么回事?”“记数的”他简单回答。我又问了另外一位同事为什么这的小孩后背都绑一块木头?“掉水里沉不了!”答案简单,道理深邃。这里没有幼儿园,没有托儿所,这些孩子在岸上没有家,只能在船上跳来蹦去,万一掉水里不用怕,背上绑着木头呢!掉下去捞上来接着玩……边看着水上人家边往回走,进库房又扛上一摞瓷盘压在肩上往外走,周而复始直到中午。午饭毕大家换好昨天就准备好的游泳裤衩,不约而同地跳进了珠江的河汊,在不算太清澈的水里游了几下,顿觉身上凉快多了,气也喘的均匀了,好像肩膀那儿也不那么沙疼了。好些南方人都逆水而上,我们几个“北方鸭子”则顺水往下游,游了一会发现不知不觉得被水流带到了中间,水的流速也快了,我有点慌了,我赶紧使劲往边上游,右手使劲划水就是使不上劲,我看着其他同事都往回游,就剩我一个人在这挣扎,如果被冲到珠江河道去,那可不堪设想,越往边上游身子越沉,胳膊越使不上劲,我有点害怕了,于是静下心来,调整方向,一边横着向右岸游,一边逆水划臂,免得江水老把我往中间冲,看准方向奋力地挣扎,终于用手揪住了河边的水草,回头再看看游过来得水面,真是发怵呀!上岸后站了一会决定走回去。穿着游泳裤衩在江边走着回去的恐怕就我这么一位。快到仓库大门了,门口乘凉的、水里游玩的,无不玩笑地对我说:“穿着游泳裤衩走回来的你可是第一个”,我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说:“虽然这形象可笑,那也总比被冲到珠江里喊救命强吧!”下午继续着上午的工作,扛什么无所谓,只是汗水一泡、太阳一晒肩膀被草绳划的和压过的地方,又疼又痒并且血红一片,要不人家工人肩上都有一块蓝布呢。“日落西山红霞飞,机关干部活光把城归”去码头座轮渡进广州自己找饭辙去。晚上睡觉前,不知在肩膀上的磨伤处抹了多少清凉油才睡着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六月中旬,“五月鲜”的荔枝已经上市,天气越发酷热难耐,中午在凉席上睡醒觉,席子就就会留下一个“大”字的汗印。一年一度的“支援农村三夏”的活动也已经开始报名。“三夏”就是专指农村的夏收、夏种、夏管(田间管理)。在出口部我当仁不让的第一个报了名,来广州好几个月了,还没去过农村,这样一来就可以到农村去玩玩了。最后确定了10个名额,高师傅、王会计、章玉葱和我是北京公司的,还有4个上海公司得和两个广州公司的,即使有再多人报名也不批了。等通知一到,我们就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床单、脸盆、凉席、洗漱用品、换洗的衣服等,尤其还得带蚊帐,最重要的是带上10天以上的粮票和每天4毛钱。好家伙,这不成搬家了吗?太好玩了,就是不知道能去几天?过了几天正式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并告知此次劳动10天就回来。
没过几天,我们出口部的这10个人扛着自己的小包行李,步行到广州工艺品进出口公司的门口,那里已停好一辆矮帮的大卡车。人到齐后,四十多个人挨个将自己的行李扔上车随后爬上去,顺势坐在自己的小包袱上,还有几个女同志带着小孩。卡车的驾驶楼子里司机旁边的座位坐着广东工艺品公司的政治部主任刘贵芳,他是这次参加劳动的人里面最大的官,我想他还是个带队吧!车子开动后先到中山八路,过珠江大桥直向西南开去,目的地是广州郊区大沥公社所在的一个大队。车子在尘土飞扬的搓板路上左摇又晃地开了两个多钟头。转到农村土路了,看到路边种着木瓜树,青绿色的木瓜,一簇簇挂在树的脖子上;远处的荔枝树上,红色的果实在葱绿般的树叶中摇曳,水稻已收割完毕,正在放水备耕,育秧田里的水稻长有半尺高,绿油油地铺满在水田中,远处的房舍隐约在茂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
车开到一片空地,地面显然是水泥铺就,光华整洁,前面有一间大屋子,既像南方的祠堂又像北方的会议室,更像是放粮食的仓库。一位当地的村干部操着广州味的普通话喊道:“大家把行李搬到仓库里面去,先休息休息,里面有花生糖水,喝一喝,解解渴。”大家服从命令听指挥,不约而同地将行李卸下,有扛着的、有拽着的、有夹着的来到仓库里,走进仓库只见里面靠边上是一座榨油的木床子,还有两三个吹水稻空壳的大风车,一些竹席堆放在旁边,地是水泥铺的,房顶上的鸟巢、燕子窝抬头可见。中间宽敞的地方则放着好几扇门板,有的门板上还带着门环,再往里看就看见许多干松的稻草铺在地上。大家站定后等着主人发话,负责人说了一些欢迎、感谢的话之后就宣布:第一、每日早点由大队统一负责,不交粮票和钱;第二、每俩人或三人分配到农民户里吃饭,粮票和钱统一交到大队,每人每天一斤粮票、四毛钱;第三、村里有个供销社,身边缺什么小东西可以去那里买;第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睡觉,男同志就睡在这里,门板不够就睡在稻草上,这里的地面是水泥的,防潮,我们有时会在这里放粮食,外面那儿主要是为晾晒粮食的。请大家先把蚊帐支好,队里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麻绳,还有钉子和锤子,还需要什么再找我们。另外女同志我们安排到农户家住。待会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再把给你们分配好的农户带过来,把你们领走认认门去吃饭。
我们大家听后表情不一,岁数大一些的皱着眉头,年轻人乐的多,真好玩,睡门板可是只在看回忆录里发生的事,我们现在居然可以领略其中。铺稻草、睡地上是不是就应该由我们年轻人承担!当我们几个年轻人把行李扔到稻草上时,高师傅和几个年长者对我们说:“你们还年轻,睡地上容易落病,去躺门板吧!”于是订钉的订钉、拴绳的拴绳、打结的打结,你帮我、我助你,用了好一会时间才把蚊帐弄好。那位负责人带着一些阿公阿婆来到仓库,我和高师傅被分配到一个农户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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