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篇报道之外，并没有找到其他的信息，李威将报纸放下，他想到了一件事，在他上任红山县第一次的县委常委会议上，周波曾经提起过这件事，当时想调用一笔扶贫资金用于旅游资源建设，但是被自己强势否定，当时他的想法是这笔钱应该发给需要的人，而不是搞什么旅游工程，并没有想那么多。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威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报纸，上一任县委书记王正出事恰好和这件事有关，自己刚刚在扩大会议上提及了这件事，这份报纸就被人塞到自己住的招待所房门上面，直觉告诉他，保存报纸的人当时应该就在会议现场，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调查，所以才会冒险这么做。
　　会是谁呢？
　　李威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今天参会的那些人，虽然来红山县的时间不长，但是李威懂得看人，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红山县办公室副主任牛勇，李威睁开眼睛，他努力回忆今天会议的一幕，在他提到上一任县委书记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低头，但是那一瞬间有一个人抬头看向了他，就是牛勇。
　　虽然他很快低头，但是那一瞬间的变化还是被目光如鹰的李威捕捉到。
　　牛勇得到过上一任县委书记提拔，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李威能感受到，牛勇不在周波的圈子里，可能是他的级别太低。
　　李威最近确实很器重曹达，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曹达和周波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容易打破，这么做也是想试探一下周波的反应。
　　会是他吗？
　　李威也无法确定，牛勇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应该和县招待所的人很熟悉，办公室也经常会送一些东西过来，所以如果是他，应该不需要预约签到。
　　李威换好衣服出去锻炼，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了一句，“牛副主任今天来过吗？”

　　“牛主任。”
　　招待所工作人员起身，“没有。”
　　“好，没事了。”
　　李威离开，招待所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他慢慢坐回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当时偷偷拿了钥匙去里面的空房间睡觉，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当时听到响声，像是有东西掉了连忙从里面出来，并没有看到人，但是放在桌子上的本子位置发生了变化，原来是打开的，现在合上了。
　　这件事他当然不敢说，如果让李书记知道自己工作的时候偷懒睡觉，工作弄不好就没了。

　　难道下午的时候真的有人偷偷的上去过？李书记为什么提到了办公室的副主任牛勇呢？
　　李威第二天下午要去市里开会，预计要两到三天才能返回红山县。
　　这一次他并没有选择曹达，而是点名让副主任牛勇跟着过去，牛勇也很意外，这是县委李书记的决定，他只能按照要求去准备，很快上了车离开红山县。
　　曹达看着车子离开，突然心里有点失落。

　　“曹主任，这次怎么没让你跟着啊？”
　　曹达转身，看到是周波连忙笑着说道，“我觉得挺好，总在李书记身边，心里不安，还不如留在这多干点活，心里踏实。”
　　“糊涂。”
　　周波哼了一声，“我和你说过，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牛勇不是我的人，你在我反而放心。”

　　曹达苦笑，“可能是李书记觉察到我不是很情愿，所以这次让牛副主任跟着去了。”
　　周波微微点头，“牛勇知道得多不多？”
　　“应该不多，他只是副主任，手里没有权限，同样没有经历过那些事。”
　　“那就好，你还是要多留点心，盯紧了，最近眼皮总是跳，看来要去找人看看了。”
　　周波很迷信，遇到事总是喜欢找那些所谓的高人给破破，认为这样就能逢凶化吉。
　　曹达点头，他明白县长周波的担心，随着这位新县委书记上任，红山县接连出事，他也担心有一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红山县通往市里的路上，牛勇握紧方向盘，后面坐着县委书记李威，车速并不快，因为有领导在后面，牛勇的精神也是高度紧张。
　　“报纸我看过了。”
　　李威突然说了一句，下一瞬间牛勇踩下了刹车，车子直接停在了路旁。
　　李威嘴角露出笑意，刚刚只是提到了报纸，牛勇的反应其实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城府方面他确实不如曹达。

　　车子停下，牛勇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大，“我知道李书记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又多订了一份报纸。”
　　“我指的不是这个。”
　　李威笑了一声，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牛勇放的，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道理很简单，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相信那份报纸也只是试探，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又仔细看了一遍，除了年份是一年前之外，没有太让人意外的地方。
　　牛勇此时的内心很慌，那份报纸确实是他昨天偷偷溜进招待所塞进去的，当时门口没人，他想好了对策，就算有人也有办法进去，没人当然最好，下来的时候有点慌，碰掉了桌子上的登记本，捡起来放回到桌子上就走了。
　　还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影响太大，背后涉及到多少人，牛勇都不清楚。
　　那份报纸他偷偷保存了一年，始终没有拿出来，但是昨天下午听了李书记的那番话之后，让他重燃信心，虽然自己没有能力为死去的王书记翻案，但是李书记有。
　　牛勇笑了一下，“李书记如果有喜欢看的报纸可以告诉我，我立刻去邮局订，前面缺的也可以想办法重新补上。”
　　“以前的也可以？”
　　“应该可以。”

　　“如果是一年前的报纸呢？”李威故意这样问，他看向牛勇，“你也有办法找到吗？”
　　“这。”牛勇皱了一下眉头，“这应该不行，最近几个月的还有可能，时间太久，出版社那边也不会留。”
　　“好吧。”
　　李威闭上眼睛，虽然牛勇不愿意承认，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红山县的局势复杂，身为县委书记的自己都随时可能被害出局，何况他只是个毫无分量的办公室副主任。
　　两天的会议结束，李威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态，连续的开会让他很不适应，同样搞不懂，为什么只是简单的一件事要搞得那么麻烦，抓党员干部思想，其实很简单，能做事得上，靠关系没能力得下，只有这样才能让整个官场活起来，偏偏要搞出几十页的文件，然后各种解读学习，就是没有提到官场如何整顿的关键问题。

　　牛勇这两天也是极其小心，除非是李威问，否则不会多说一句话。
　　“李书记，到了。”
　　李威睁开眼睛，车子在红山县政府前面停下，“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我也没做什么，哪有领导辛苦。”
　　李威下了车，晃了晃发酸的脖子，还是在山里带兵训练痛快，这该死的会能不能少开一点。
　　“以前不觉得，现在体会到了，领导确实不好当，关键是得能坐得住才行。”
　　李威笑着说道，他并没有再提起报纸的事，这层纸已经捅破了，接下来就是等牛勇再有动作，他的手里肯定还有别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