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是什么？
　　程野已陷入沉睡。
　　【你要记得你是在游戏里哦。】
　　声音戛然而止。
　　“儿子，快点出来吃饭了，今天是清明，我们得去上坟了。”妈妈用力且快速地敲打着程野的门。
　　咚咚，咚咚咚……
　　程野迷迷糊糊醒了，窗外的阳光明媚，似乎还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叫着。

　　程野不耐地伸了个懒腰，不想起来。
　　可是敲门还在继续，有着如果他不过去开门，就不停下的气势。
　　程野只能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下床把门打开。
　　母亲站在门外。
　　年轻的面庞，乌黑的头发，嘴巴一张一合在骂他。
　　一瞬间程野有一些陌生感。
　　这真的是自己母亲吗？

　　可是很快，他的疑惑就被母亲快节奏大嗓门给打乱。
　　“你快一点的，这边开车去山上就要三个小时，一会别人都上坟完了我们才刚上山。”妈妈怒目圆瞪，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程野耷拉着脑袋，敷衍着：“好，好，我知道了。”
　　爸爸这个时候走过来：“儿子啊，一年就一次清明，得在中午吃饭前到啊。你妈妈给你做了营养丰富的早餐，你快去吃，吃完我们就出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疲惫。
　　困得睁不开眼睛。
　　昨天晚上好像做噩梦了……
　　似乎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
　　程野侧过头眺望窗外，蒙蒙细雨已经开始下起来，整个世界像是笼罩在烟雨中。
　　窗户被水雾弥漫，上面有点点水珠。
　　他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迷迷糊糊的。

　　下一秒，他又躺到床上睡着了。
　　妈妈在客厅等了十来秒，没见程野出来，回到卧室发现他又睡着了，顿时暴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又睡懒觉呢？赶紧起来了！”
　　紧接着愤怒地上前拽程野。
　　拉扯感让程野一下子惊醒了，连忙说道：“起了起了，我这就起来了。”
　　说完，他愣了一下。
　　为啥他的声音这么幼态，像和妈妈撒娇一样？
　　怕自己再睡过去，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走向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的那一刻，他彻底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非常年轻，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样子，胡须都是青色的嫩毛。
　　皮肤光滑又细腻。
　　他忍不住迷茫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真的是自己吗？

　　为什么这样陌生呢……
　　可下一秒又自嘲地笑了。
　　如果不是自己那会是谁？
　　一定是平常自己灵异的书看多了。
　　他低下头洗脸，将刚刚的无稽之谈都抛于脑后。

　　很快，程野洗漱完毕坐到了餐桌前。
　　妈妈的唠叨声又开始了。
　　“喝豆浆，这是妈妈早上自己榨的豆浆，又新鲜又没放糖，喝了对身体好的。”
　　母亲大人不愧做事雷厉风行。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程野的嘴里已经被她塞进了几个包子，剥了一个鸡蛋，现在又试图给他灌下豆浆。
　　程野嘴巴被塞得圆滚滚的，吃得手忙脚乱，忍不住含糊不清地反抗：“……妈妈……”
　　“哎呀，妈妈是为了你好啊，你这孩子。”妈妈着急地说：“你倒是吃快点。”

　　程野只能拼命地将嘴里的小肉包用力吞下，然后咕咚咕咚大口将豆浆喝完。
　　妈妈一副欣慰的表情看着他。
　　爸爸却看得直摇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
　　吃饭要细嚼慢咽。”
　　啊，得得得得。
　　程野认命地点头，站了起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妈妈完全停不下来的唠叨声中，程野终于坐上了去山上的车。
　　窗外的风景依次倒退。
　　妈妈似乎说了一路的话说累了，终于也闭上眼睛休息了。

　　车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飞驰向前和空气碰撞发出的摩擦声。
　　程野现在稍微清醒一些了，开始想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
　　只记得挺吓人的，但具体是什么却全然忘了。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窝，总觉得有些冷。
　　难道昨晚没盖好被子，冻着了？
　　程野晃了晃脑袋，无聊的在车窗玻璃上涂鸦起来。
　　因为内外温差，导致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
　　程野伸出食指，莫名其妙地画了一个月亮。
　　弯弯的月亮边缘透出外边清晰的世界。

　　诶？
　　他困惑地僵在那。
　　手指还停在半空。
　　大白天的怎么会画月亮呢？
　　可不到一秒他就不在乎了，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又过了一会。
　　在车子不停的颠簸中，程野又开始犯困。

　　他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又睡着了……
　　“醒醒，起来了。”妈妈拍了拍程野的脸蛋。
　　程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到了，去后备箱拿准备好的花和酒。去给你爷爷的坟除除草，一会磕三个头。”妈妈指挥着。
　　程野听话地下车。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抹布，除草刀，矿泉水，花和酒。
　　程野拧开一瓶矿泉水，浸湿了抹布。
　　然后拿着抹布和除草刀就走过去了。
　　爷爷的照片很慈爱，看起来是个温柔的老人。
　　看起来？
　　程野眯了眯眼，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用这个词？
　　他盯着爷爷的照片，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爷爷的照片看着更陌生，但是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程野半蹲下来，开始擦拭墓碑。
　　他擦很认真，如果看到哪里有杂草，就会停下来将杂草除去。
　　不一会儿，他就将墓碑清洁干净了。
　　妈妈拉过程野，将他立在碑前，开始絮絮叨叨：“爸啊，这是您孙子啊，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你看，长得结结实实的，是大小伙了。”
　　说完，摁了摁程野的背，示意他跪下磕头：“给爷爷磕头。”

　　磕完头之后，程野闲的没事在周围转悠起来。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很年轻的面貌。
　　上面的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笑得特别灿烂，眸子微微弯着，漂亮又明媚。
　　程野随口感慨道：
　　“这么年轻就死了，好可惜啊……”
　　风忽然刮了起来，吹得程野的衣服呼呼作响。
　　他缩了缩脑袋将衣领立了起来。

　　周围的落叶被风席卷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程野眉头拧紧，眺望四周。
　　一时间狂风怒号，黑云压城。
　　雨，陡然变大。
　　霎时世界变得模糊。
　　程野敏锐地移回目光，盯着眼前的墓碑。
　　怎么感觉照片上的女子笑得更灿烂了呢……

　　程野一时间屹立不动。
　　任凭雨水将他浸湿。
　　“俊啊，下大雨了你怎么还站在那，赶快过来我们下山了。”妈妈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
　　程野转回身子。
　　远处，妈妈在挥舞着双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墓碑，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朝着妈妈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妈妈面前，妈妈就伸出手用力地拍打了他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