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说完便用另一只手抚摸宋晨曦颤抖的脸颊,想将那滴快要溢出的热泪用手指轻轻拭去。
原是怜爱的动作,没想到她竟害怕的闭上双眼。
只要他接近,宋晨曦身上就抖得厉害。
她就这么怕自己?
顾夜寒戏谑冷笑,心中竟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凉。
他猛地松了手,宋晨曦被禁锢的胳膊一下就从头顶无力地垂落下来。
“你可别落下什么残疾,不然,我和奶奶没法交代。”
冰冷的声音没有带一丝温度,像是一句善意的忠告,可更像是讽刺。
稍稍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腕,顾夜寒手段向来阴狠暴戾,宋晨曦真庆幸他没把自己的关节别断。
似乎是觉着手腕处的鲜红太过刺目,顾夜寒没再多言,径直走出房间。
空气再次恢复平静,宋晨曦勒痕处传来刺痛,又红又肿。
为什么他总能把自己逼哭,无论是用哪种方法……
过了许久,宋晨曦才目光迟缓地看向桌面,之前还冒着白气的热茶,已经没了温度。
残疾?可笑……自从她和哥哥决裂,踏出复仇的那一步起,本就没想过能善终。
悠悠众生,试问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无病无灾地走完一生呢?
她一定要让那些丧尽天良的恶人受惩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与此同时,光头正穿戴整齐地抵达段家老宅。
入了正厅一直往里走,里面摆了一尊很大的佛像,几名打手分别站在左右侧。
正中间的垫子上正跪着一个人,他缓缓俯身磕头,虔心跪拜。
“来给佛爷上柱香。”
声音又哑又涩 ,听得人慎得慌。
“是,山哥。”
光头点头哈腰,乖乖照做。
三支香点燃,白烟弥漫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你最近动作很大啊。”
笑容立马僵在脸上,光头上香的手僵在半空中。
“山哥……我……只是想收拾一个穷鬼,顾家和沈家插手,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带着墨镜的人没有接话,他一屁股坐上沙发,一旁的家老点燃一支雪茄递上。
“西区是你的地界,这么久了一直没出过乱子。”
“全凭山哥一手把我带出来,我……”
夹着雪茄的手挥动几下,打断了光头的话。
段山面无表情的靠在沙发上,徐徐吐出一口烟。
“你和沈逸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只是有一点,别再招惹顾家!!!”
墨镜滑到鼻梁下方,露出黑洞洞的左眼,深凹的眼眶里空无一物,消瘦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光头扑通一声跪在段山面前,“啪啪”给了自己两大耳刮子,顷刻间豆大的汗珠不住的顺着脖颈往下流。
“明白,明白。山哥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段山的独眼望向肥硕的身躯,光头吓的一激灵,紧张地埋下脑袋。
“这么紧张做什么,吃饭吃饭。”
沙发上的人下巴扯动嘴角,露出和善的微笑,再配上空洞的左眼显得格外诡异。
重新推上墨镜,段山打了个响指。“上桌。”
这顿饭光头吃的极不自在,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家全都压着他。
桌上推杯换盏的人同低头喝闷酒的光头无形中隔开距离。
凭什么……他跟了山哥最久,却一直都不受待见。
酒过三巡,光头编了个理由草草离场。
他还没走出门,就听到背后悠悠飘过一句。
“东桥的生意,先交给阿井。”
“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光头后背发凉。
灰溜溜的出了段家,老宅的位置比较偏,手下的小弟正在驱车往这边赶。
光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糟心的鬼地方,他心情极差。
爵色这两天刚到了一批新人,一会儿他可得挑几个小姐好好给自己泄泄火。
他知道段山有一艘专养美女的巨型游轮,听说里面的珠宝,女人不计其数。
也许这批淫乱小姐早就是被段山玩过的破烂货。
一想到这儿,光头恶狠狠的呵出一声,“草!”
点上支烟猛吸一口,尼古丁的快感还是平息不了怒火。他又粗声怒骂道:“呸!妈了个巴子,又削老子权,活该你他妈眼瞎这么多年!!!!”
归根结底,都是那死穷鬼夫妇和那个宋晨曦把他害成这样……
“去你妈的!”一个拾荒的老人正背着一大袋塑料瓶经过光头身旁,他重重一脚把老人狠狠踹倒。
“哎呦……”老人捂着腿,痛地说不出话。
麻袋没有系紧,瓶子叮叮咣咣滚了一地。
“穷逼样儿,老不死的东西!”
又吐下一口浓痰,光头见老人不敢反抗的样子,心中钻出久违的快感。
踢开脚周围的空瓶,他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老人缓缓坐起身,揉着本就患有腿疾的双腿,尝试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他趴在地上,辛酸地将瓶子一个个捡回。
那张充满褶皱的脸庞饱经风霜,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尽的悲凉。
这些东西可就是他花了整整一下午捡来的啊……
麻袋刚刚刮到了路边的铁丝网,现在已经破了口。
“轰隆!”雷声滚过,桦海今晚的雨,又到了……
据说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
这两日小染那边有人守着,并没出什么岔子。
见下午天气不错,宋晨曦便把没有完成的油画拿到花园里。
调色板上白色与紫罗兰相调,还参杂了些孔雀蓝,画笔在几个颜料中打圈,平时配色不是难事,她今日明显心不在焉。
这幅作品的选景让她想起那晚被顾夜寒抵在玉柱上吻脖子时的情景。
记得他前几日还拿残疾来嘲讽自己,看来顾夜寒只想看戏,看她自生自灭。
一想到和他有关的事就烦恼,宋晨曦正想试色,忽然发现身旁多了道影子。
沈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等她吓得一哆嗦,才出声。
“抱歉,吓到你了。”沈逸薄唇轻勾,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他微微俯身,仔细欣赏眼前的画作,一袭白衣在这些斑斓的色彩中显得不染纤尘。
见他看得有些入神,宋晨曦将笔递到沈逸面前,“你要试试嘛?”
阳光透过树影为两人染上一层碎金般的光影,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
沈逸拿着画笔,试探性地融进一笔色彩,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色筋脉透露出一股清冷的贵公子气。
“你经常来花园写生吗?”
“不会……我一般都去画馆。”
记得初来顾家时不懂规矩,顾夜寒讽刺她在家画画是在刻意模仿曼玉,做样子给人看。
宋晨曦睫毛垂下,要趁顾夜寒回来前把画材收拾好,要是被他撞见,又要变着法地挤兑自己了……
无奈的神情被尽收眼底,沈逸抬眸凝视眼前人。
暖阳之下,白皙的肌肤像是镀了一层朦朦的光,柔和又动人。
见他停了笔,宋晨曦转头对上那温润的目光。
视线只交汇了一秒,沈逸的琥珀色曈眸中便浮现出宋晨曦的身影。
有风拂过两人的面颊,海棠树下,漫天花瓣。
沈逸身上本就带着一股清新的木质熏香,再浸入海棠花香,空气中一瞬间香泽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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