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一听是这个情况，忙说知道了，你别过去了，我来帮你想办法。然后他故意又拖延了一些时间，才走回五号台，对那个日本客人说：
　　“不好意思，露露小姐今天是生理期，不方便。你过几天再来，应该没问题。要不，今晚我帮你另外安排一个俄罗斯美人？非常性感，技术一流，服务到家。”

　　日本人一脸失望地问：
　　“为什么？田中君？真得没有办法了吗？”
　　“实在是太不凑巧了，不好意思。”
　　“露露可爱啊！是你们这里最可爱的！太遗憾了，太遗憾了！田中君，我一定会再来！你记得下次一定要帮我安排一下露露，你的明白？”日本客人摇摇晃晃有点语无伦次地反复强调着。
　　“明白，明白！请一定再来！”

　　张建国又是一阵“哈依，哈依”，然后安排了一个丰满的俄罗斯女孩，直到看着日本客人与俄罗斯女孩走进后院的那道门，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日本客人嘴里所谓的下一次，也许是不会再有的下一次。
　　送走日本客人，张建国一转身，无意中看到露露看他的眼神，忽然心里一惊，露露的眼神完全不是他预期中的那种如释重负，甚至感谢他为她打发了一个难缠的客人的眼神，反而像是混杂了失望、委屈、不平、甚至怨恨、质问的复杂情绪，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凭什么就这样把我一晚上努力挖掘的金矿白白送给了俄罗斯女孩？
　　露露的眼神像利剑一样直刺张建国的心脏，他羞愧地避开了露露的眼神。下班之后，他睡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露露哀怨的眼神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从露露的眼神里，张建国清楚地读懂了露露的心声：露露并不是不懂怎样拒绝客人的上床邀请，而像是在向他发出允许她和客人上床的申请。
　　张建国忍不住问自己：假如真是这样，我有权阻止她们这样做吗？我有权利把原本应该属于露露的客人送给另外一个女人吗？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维护道德良知、还是为了维护什么？我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把俄罗斯女孩介绍给日本客户与把中国女孩介绍给日本客户，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我现在所做的事，与当性交易中的皮条客有什么不一样呢？这与我的党员身份相容吗？可是我既然当了夜总会的领班，又怎么能拒绝客人这样的要求呢？

　　张建国再次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矛盾之中，在塞班岛嘎啦班蓝月亮夜总会的宿舍里第一次失眠了。
　　2010-4-7

日期：2010-04-08　09:55:39

　　4，4，你是为了你自己——驻美办主任：《梦断嘎啦班》
　　张建国彻夜难眠，陷入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境地，直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才在疲劳中迷迷糊糊进入半睡眠状态。突然，一阵敲门声将他从瞌睡中惊醒：
　　“张主任，你醒了吗？”
　　是露露的声音，张建国本能地有点紧张，难道是她来找我算账了？不会吧，她还不至于如此大胆吧？来了也好，顺便和她好好谈谈，还是应该积极地正面引导她，顺便也设法减少一下她对我的不满。想到这，他立刻隔着门大声回答说，等一下，就来，就来。
　　张建国匆忙洗了个脸，刮了下胡子，双手捧水漱了漱口，才打开了宿舍的门。出乎他的意料，门外有三个女孩，除了露露之外，还有艾利和小兰。她们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艾利微笑着开口说：

　　“张主任，我们有点事想找你谈谈，我们去海边走走，行吗？”
　　张建国一见有三个女孩，不只是露露一人，更加放松了，心想不知道这些女孩子又有什么花样，忙说，当然好，我们走吧。
　　张建国随着三个女孩一起来到附近的海边。这时候才上午十点左右，沙滩上看不到什么游客，只有阳光、大海、椰林、涛声、还有不时飞来飞去的海鸟。张建国一夜失眠的疲劳被清新的海风刮走，心情轻松起来。他笑呵呵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说吧，只要我能办的，我会很乐意为你们效劳。
　　“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随便和你交流一些看法，比如说，你对从事性工作者的人，究竟在心里是怎么看的？”艾利一脸天真地问道。
　　张建国一听这话，脸色就是一变，知道她们是有备而来，看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怕是迈不过这道坎。同时也觉得，不能再把她们当孩子看了，得和她们像成年人与成年人那样平等地交流一下真实的想法，他从口袋里取出支香烟，点上，猛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
　　“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有变化的。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是非常抗拒这样的人。觉得她们很脏，很没有道德。”张建国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像是试探她们的反应，然后接着说，“可是来了这里之后，这个观点有了很大的改变。首先，从直观上来说，当我具体接触了在我们夜总会做这个生意的那些女孩之后，才发现她们并没有我以前想象得那么坏，其次，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从事这个工作，对于女孩子来说，无论如何是一种道德上的污点。当然，说到道德问题，我觉得不能只谴责她们，主要责任还是在男人身上，假如男人们都讲道德，她们也不会变得不道德。再其次，从人格上来说，我觉得她们都是受侮辱者，尽管我不否认，有些嫖客对待她们很文明，很礼貌，还出手大方，但是有一个基本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男人都是把她们看成是玩物，当成是满足欲望的一种工具。最后，她们的工作是危险的，不仅是从健康上有很大的危险性，比如性病等，而且生命安全方面也有危险，比如一旦随客户外出，遭到暴力伤害等的危险性都很高。还有一点，还可能遭到黑社会的勒索，向她们索取保护费。这种事，据我所知，在嘎啦班其他夜总会已经存在，尤其是那些知名度比较高的性工作者，也就是一旦哪个夜总会的出钟小姐比较漂亮、客户比较多，就会引起黑社会的关注，被找上门去勒索保护费。最后要补充的一点就是，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去从道德层面来评价她们，因为我现在每天在夜总会的工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已经成了这个不道德交易的一部分。”张建国在阐述自己对性工作者的宽容态度的同时，也委婉地表达出了希望她们不要从事性工作的劝说。

　　“没有想到张主任能如此坦率地和我们说出这番真心话，我们原来还以为你会用一大堆你自己也不相信的大道理来忽悠我们。”小兰笑着说，其他两个女孩也相视一笑。
　　“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既然你也承认，你已经成为了这种不道德交易的一部分，为什么你却不允许我们也从事这个交易呢？”艾利又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你们好啊，为了你们不受侵害，也为了不让你们犯错误。”张建国尽管底气不足，还是理直气壮地这样说了。
　　“假如你只是为了我们，那么我们可以不可以拒绝你的这种好心呢？比如说，我们为了赚钱，宁愿冒你所说的那些风险，你能不能让我们自己做主决定要不要做这个生意呢？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不再是学校的学生，也不是谁家的未成年孩子，更不是你们公司的正式职员。”艾利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你们让我回国后怎么向公司交代？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交代？”张建国一脸为难地摊开双手质问道。

　　“这样说来，你不准我们那样做，主要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你自己？”露露咄咄逼人地提出了尖锐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