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宁一听,脑子一下嗡了,顾卫国上了年纪后,脾气越发大,上次他去南池子街瞧爷爷,因为没有带自曼一起回去,脑袋差点被爷爷的拐杖敲出几个包。
“现在你们的孩子没了,想必这事也瞒不住,你可别把什么事都往阿曼身上推,她可是最善良的。”
“我知道。”顾羽宁说。这事要是让老爷子知道,想必是一场风暴啊!还有明天回来的父亲和母亲大人,他想想就头疼。
Dr刘从办公室出来,和他们打了招呼,嘱咐一番。顾羽宁便进了病房,看到自曼还在睡觉,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脸色苍白,虚弱极了。
自青轻叹一声,女人总要受点罪,才学会心疼自己,比如她自己。
顾羽宁抱起自曼,小心地往楼下走去,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回去好好照顾阿曼。”自青啰嗦一句。
顾羽宁点点头,把阿曼放进车里,回头说:“自青,孟一哲想约你谈谈。”
“叫我姐,你别当和事佬!我不会和他复婚的。”
顾羽宁无话可说,关了车门。
自青看着黑色的车隐入夜色中,心里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
她、顾羽宁、孟一哲、苏小欧,同龄的发小,从初中到高中再到一起结伴出国留学,那时候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可惜一切物是人非,不知谁欠了谁。
好软的床,好香的气息,好暖的阳光。
自曼慢慢睁开眼,模糊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周围的一切陌生又不是完全的陌生,这里是……她起身坐起来,是顾羽宁的卧室,湖蓝色的蚕丝床罩,烟灰色的地毯,进口的西班牙水晶台灯,还有空气中弥漫着他惯用香水的味道,这个房间她只进来过一次,在他们结婚的那一晚。
她微微皱眉,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小腹,好像能感觉出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尖被针扎了一下,隐隐的疼。
她深深吸了口气,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看了一眼时钟,早上八点,顾羽宁已经出门去公司了,会是谁呢?
“醒了。”
磁性又沉闷的嗓音在门口响起,那张泛着光泽的英俊脸庞出现的很随意,湿润的短发没有被发胶固定,散落在额头前,穿着一身运动装的顾羽宁活力十足的样子好像从时尚杂志走下来的模特。
“我把胡阿姨留的乌鸡汤热了一下,你要喝吗?”他一边解开拉链脱掉运动上衣,一边随口问。
自曼愣了一下,平日里他对她呼来喝去,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喝的话,我给你端上来。”他半裸着上身坐在床边的另一角,目光专注地看着自曼。
自曼又愣了一下,对上他诚恳真挚的眼睛,视线滑过他线条极好的结实肌肉,第一次正大光明对着这样的他,她的脸瞬间染上一层绯红,赶紧将目光挪到别处。
“不喝就算了。”他站起来,朝淋浴间走去。
“三哥,不是,顾羽宁。”自曼忽然喊出来。结婚那天,顾羽宁特意提醒过她,不许她再叫三哥,可她一时半会没有习惯。
顾羽宁停下来,扭过头,等着她说下面的话。
“孩子没了,我们离婚吧!”自曼毫无犹豫地说了,不是一时冲动,从昨天她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便想清楚了,长痛不如短痛,对自己,对他,结束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对彼此的救赎。
顾羽宁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转身过来走到她跟前坐下来,彼此很近的距离,能看清彼此脸上细微的毛孔。
他的注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自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微微垂着眼帘,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不是善茬。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他的声音闷极了,像被捂在真空中。
自曼咬了咬有点干涩的唇,再说一百遍,她也可以。
“我说我们离婚吧!”
“可以!”顾羽宁淡漠地说道,不带一丝情绪,“不过,你去亲口告诉两家的长辈,他们都同意的话,我不会反对。”
自曼抬起亮黑的眼眸,闪出一点焦虑,她去说,这不是赤裸裸的为难她嘛!
“你不去,让我一个人去?”
“嗯,是你要离婚,不是我。”顾羽宁站起来,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走到淋浴间的门口回过头又补了一句,“我可没拿婚姻当儿戏。”
自曼扶额,什么叫没拿婚姻当儿戏,谁不知道这场婚姻的背后有太多无法言说的巧合,他也说得出口。
淋浴间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水声好像顾羽宁发出的咒语紧紧地箍住自曼的脑袋,自曼的心里忽然腾起一股烦躁,肚子也跟着作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她走下床,脚底像踩着棉花,果然,气血大亏,她有点头晕目眩,赶紧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靠在那儿,稍稍休息一下。
水声停了,顾羽宁穿着白色浴袍走出来,看了她一眼。
“今天妈妈回来。”
自曼精神不济,没有理他,婆婆要来了,她不敢想象有个人监督他们婚后的生活会多么蹩脚,还有孩子没了的意外又该怎么解释,想起这些,她就无比后悔那天晚上怎么鬼使神差地和顾羽宁睡在了一张床上。
她已经记不清那晚的细节,明明口口声声喊着的是陈何啊!眼里心里看着的也是陈何啊!到头来……她醒来时吓坏了,身旁的人居然变成了她从小喊到大的三哥顾羽宁啊!
顾羽宁和陈何长得一点都不像!
顾羽宁坐到她身边,擦着头发,奇怪地盯着她。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妈妈回来,我们最好恩爱一点,你从三楼搬下来住,怎么做个好媳妇,和妈妈学一学,别给顾家丢脸,也别给何家丢脸,孩子的事,我会和他们解释,你好好养着,不用管其他的。”
“我饿了。”自曼只觉得胃里空的难受,他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顾羽宁也有好脾气的时候。
他走下楼,给她端来一碗乌鸡汤,一块温热的三明治,还有让阮楠从庆德楼打包回来的鲍鱼粥和杏仁饼。
自曼吃得不多,对顾羽宁说谢谢!
顾羽宁没接她的话,不过看着她病态孱弱的样子,他心里有点不忍,想等着妈妈来了后再走,可Abby电话里告诉他蒋玉玲已经在来公司的路上,他想想,最后还是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公司。
临走时,他没有叮嘱自曼注意身体,对一个心里没有他还要和他离婚的女人,他不想太用心。
自打半年前与相恋多年的女友分手后,一种无形的疲倦便如影随形。
白天,他用繁忙的工作填补生活的空虚。
夜晚,他泡在酒精中麻痹自己的神经。
有一天,醉醺醺的他碰到阿曼,阿曼告诉他,时间会治愈一切伤痛!
他记得很清楚,霓虹灯下的阿曼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美得令人心醉!后来他欣慰地笑了。
好像从那次之后,他总有意无意地从自青或孟一哲口中听到自曼的事情,又或者偶尔随父亲或爷爷去住在柳荫街的何家拜访时看到自曼在院子里画画。
他总是悄悄地站在自曼的身后,看她穿着纯白的裙子,腰间的围裙落下五颜六色的染料,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拿着画笔,专注又细致,画笔仿若被注入了灵魂自由自在的在画布上飞舞……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