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就晚上九点，老地方见。”
　　饭后，陈轩披着件外套就出门了，前往了和三石在Y市的老地方。那是一条河流边上的堤岸，一整条街都是沿河而上，全都是宵夜档，他们来的这一家宵夜档已经很多年了，还记得他们高中那会刚过来这家店的时候老板娘才刚结婚不久，现在已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最大的孩子都已经快上初中了。

　　“这地方，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三石冲洗着餐具，笑着说。
　　“地方是没变，人变了，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了。” 在陈轩说话时，三石腾出一只手递给他一根烟，陈轩把烟接了过来，但并没有马上点燃，只是放在一旁的桌上。
　　“咋了？”
　　“没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太想抽，这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还是少点抽吧。”
　　三石沉默了会，很快就联想起来了是什么原因，点头道：“也是，你说得对。”
　　过了会，三石继续道：“对了，今晚约你出来，是打算和你说另外一个事情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移过去陈轩旁边，“这卡是晓琪当时过来找你的时候留下来的，你看，她对你的了解几乎跟我差不多程度了，都是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她叫我把这张卡留给你，以防万一，还另外叮嘱了一句：这卡的钱也不是送给你的，你自己花了多少，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补上，唯一好点的就是不需要拿你一分钱利息。”

　　三石说到最后那里时，还模仿着柯晓琪说话的神情和语气，说完不仅他自己笑了，陈轩也是忍俊不禁。
　　短暂的嬉笑过后，陈轩把那张银行卡退回到了三石前面，正色道：“不用了，我欠下的钱已经够多了，而且你们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如果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身边的人来帮忙，那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这卡你拿回去给回她吧。”
　　“不是，你给回我也没意义啊，她是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别把我当传话筒推来推去的，要还你就自己等回去了G市再亲自还给她。”
　　“也行。”陈轩抿了口茶，换了个话题，“说到回G市，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星颜那边也是初八上班，明天都初六了，回去收拾一下心情歇两天，时间刚好。”
　　“陈叔才刚出院几天，你不打算在家多待几天再走？”
　　陈轩摇头道：“不了吧，现在出院了，情况也会稳定很多，我妈也在家，会放心很多。”
　　“行，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也想早点回去找工作了，在家待久一点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次日上午九点多，陈轩吃过了母亲准备好的早餐后，拎起背包准备出门，父亲还在楼上休息，母亲则走到门口来送陈轩。
　　“你口袋里的那盒烟我早上扔掉了，以后家里都要禁烟才行。”母亲一边以埋怨的表情瞪了一眼陈轩，一边帮他整理着衣领，“有了你爸的前车之鉴，你还是尽快戒烟吧，都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想的，那玩意臭的要死，还是一天天的抽抽抽。”

　　“知道了，我以后会少抽的，尽快戒掉。”陈轩点头，他提了一下肩上的背包带，“好了，妈，我得赶紧过去高铁站了，约了三石一起回去G市，这会他应该已经在过去高铁站的路上了。”
　　“嗯，去吧，有空记得常回家看看。”
　　陈轩看着母亲那些许怅然的神色，他沉默了会点头，随后转身离去。离愁，几乎是每一个在外漂泊的人都会有的情绪，忘了多少个这样复杂情绪的时候，但出于生活的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背影留给家人，义无反顾的向前走。
　　几个小时后，陈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屋子。放下了肩上的行李，他坐在沙发上刚想着点燃一根烟，但回头想想还是把打火机和烟盒都放下了。
　　灯被开下的那一刻，屋子里的寂寞与孤独在黑暗中就被点亮了。
　　回来G市的第一个晚上，陈轩也是感到疲惫了，啥也没干，洗个澡就回房间睡觉了。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陈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起床，而是打开手机来看看有无消息发来。果然，在大概一个小时前，关文给他发消息了，说自己晚点会过来陈轩这边，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左右。陈轩看了看时间，现在就是十点四十多分了，回复了关文一个“好”字，随后也起床了。
　　回家过年期间，父亲生病住院的事情让陈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小姨都有出现在医院，可偏偏关文没有来，也没有听小姨说起关于关文，这会关文发来了消息，他这才反应过来。

　　大概也就陈轩洗簌完的时间，他刚拿了两个鸡蛋放去煮，马上就传来屋外关文敲门的声音了。
　　陈轩把门打开一看，他人都惊呆了，脱口而出：“卧槽！你丫的春节期间是去了叙利亚吗？！”
　　他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关文撑着根拐杖出现在门口，右腿的小腿上还缠绕着一卷厚厚的绷带。
　　“你别杵在那啊，先让我进去，不知道我站着累得慌吗？”
　　陈轩扶着关文进去了屋子的沙发慢慢坐下，随后给他倒了杯水，“所以，这就是你春节没有回家的原因？我过年见到了小姨，你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唉，别说了，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公司春节前为了赶一个项目的进度，咱们这个组全都留下来过年加班了，不过有三倍工资，我觉得很划算啊，所以就留下来了。”
　　“然后呢？留下来加班你就腿断了？”

　　“我呸！你才腿断了，我是有个晚上加班太晚，好像是年初三那个晚上吧，下班都回到出租屋都快两点了，那天刚好遇到电梯维修，楼梯灯也坏了，我上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扶手的柱子，就这么摔了一跤。”
　　关文解释完，他喝了口水，连忙问道：“别说我了，我春节虽然没有回家，但你家里的事情我听我妈说了些，你爸现在身体咋样了？”
　　“做了手术，前些天出院了，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在家多点休养，还有定期去医院化疗吧。”
　　关文一脸的难以置信，“化疗？！不是说只是胸口长了颗小肿瘤吗？怎么要搞得这么严重？”

　　陈轩想到关文也不是外人，而且也很少回家，不担心他会乱说出去，沉吟了会，道：“并不是，胸口长小肿瘤那不过是为了说服我爸去做手术的一个理由，真正的病情是肺癌，根据医生的说法，现在已经到中后期了，就算是做了手术，以后也是要定期到医院做化疗。我和我妈商量好了的，一起撒了这么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问题是，以后去医院做化疗的时候，你们两个又怎么瞒下去？花了几十岁的人，这普通治疗和化疗这总不可能分不清啊，迟早会穿帮。”
　　关文说的这些情况，陈轩自己也想过，但当时为了让父亲可以接受尽快去做手术，也只能那么说了。
　　“我知道，见一步走一步吧，主要的手术都已经做过了，剩下就是化疗，就算是穿帮了，努力说服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关文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这个春节，可真够让人闹心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出了这摊子事，我肯定会过去看一下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