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绕竹马》
第6节

作者: 圆月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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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保宁算着时辰,天镜司的人在接到小马夫的求救之后,快马赶到东陵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见人消失在了城门里,她用那还算好的胳膊,赶车朝东陵方向赶去。出了城的路越发颠簸,江保宁的眼睛里不自觉淌了一行泪下来,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喜悦。
  一路颠下来,总算是到了东陵脚下,虽慢了一点,但好歹没有困顿在哪儿。
  她扔下车鞭便跳下了车。
  听见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庄霏探出一张哭得昏七素八的脸,苦着嗓子追问:“川禾!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保宁刚走出去十来步,头也没回:“你走吧,爱去哪去哪。”
  “川禾!你站住!”
  “川禾!”
  庄霏看前面的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声尖叫:“你把我扔在这荒郊野外,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江保宁听她那么说,气得转过身:“什么荒郊野外!这好歹也是半个皇陵!你半个家族都埋这儿呢,就被你说成荒郊野外!你也死不了,放心,不出一刻,你培风哥哥带着天镜司的人就能出现在这!”
  庄霏两次被“川禾”挟持,也不敢再把她当寻常小丫头来对待。看着前面的人,跌跌撞撞往东陵深处走去,庄霏居然一拎裙角,跟了上去。
  江保宁一回头:“你跟着我干嘛?”
  “你是算准了要利用我,把培风哥哥引来东陵的是吧。我要盯着你,免得你想出什么阴谋想要谋害培风哥哥。”
  “大姐,你脑子坏了吧!就凭你?”江保宁边说,边把手上的刀往庄霏脖子上扬了扬。
  见庄霏后退了两步,江保宁又猫着身子继续向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庄霏又跟了上来。
  江保宁没力气再跟庄霏纠缠,想着,危机时刻,她能帮自己保命也说不定,便说:“随你随你。”
  这东陵地处京洲东南方向,紧挨着皇陵,用来专门安葬皇室宗亲和有显赫功绩的朝臣。尤其是对朝臣而言,能葬入东陵是光耀门楣之事。朝臣葬入东陵不仅要有丰功伟绩,还要受到民众的爱戴,在葬入东陵前还获得过半同朝者的支持,也就是对葬入者的品性、品行、贡献均作了一番考量才能获得入藏资格。
  就是因为十分苦难且荣耀万千,朝臣们才不满长宁一个叛国罪葬入东陵。如今,这一块荣耀之地,又因那不祥之人大火连连,付之一炬,朝臣更是群起而攻之,势必要将长宁郡主那个叛国贼的坟给挖走。
  江保宁一路上看到曾将的苍翠山变得黑黢黢,整个大地都是烫的,不免眉头一皱,直到凑近了才能辨认出地上还躺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江保宁从地上弄了点火灰擦在脸上,掩了脸上的秀色,又抓了地上的一个人,冷着声,不怒自威:“东陵事态紧急,你们一个个都搁这儿偷懒耍滑!我禀了陆翰林,每个人都逃不了一顿板子。”
  侍兵看着江保宁身上的官服,便知道这人是天镜司的高官,立刻直起了身子作答:“回大人,倒不是我们兄弟偷懒,实在是这两下里僵持不下。从十三那天开始,我们就被一波波的派过来,但那个小庄大人一直在那胡搅蛮缠,这两三天过去了,就炸了墓门,甬道还没进。”
  “小庄大人?庄焱?”
  那人点点头:“陆翰林一边要应付这小庄大人,一边又顶不住其他朝臣立求搬迁的压力,就去找到了淮勇侯爷。这淮勇侯爷以前就厌恶这长宁郡主,昨个晚上趁机带人是进了墓穴。可这吓人了!甬道尽头,竟然出来一个人。”
  庄霏在一旁哆嗦:“见鬼了?”
  “哪里!居然是嘉柔长公主!”

  江保宁心下一阵颤动:“陆翰林来天镜司求助,说淮勇侯伤了嘉柔长公主?”
  “就是。为此啊,从早到晚僵持着,我们是负责搬运碎石的,才只能在这儿候着。大人真心不是我们故意偷懒,还请高抬贵手,不要禀告我们大人。”
  “行了,他们人呢?”
  “前头下去就是。大人您就一个人去?还带一个……”
  江保宁按照他的话,果然看到了淮勇侯的人马,有普通将士,还有弓箭手。她在一堆人里搜寻,倒是没看到淮勇侯本人和母亲,也没有庄焱那厮。
  江保宁心下着急,瞥了一眼庄霏,想着可以装作她的丫鬟,直接进去;但立马又否定了这个主意,在那边多人面前,庄霏很可能倒打一耙,折了自己的小命,而且,自己穿着天镜司的衣裳也不便装成小丫鬟。
  江保宁盯着庄霏,冷不丁开口:“把你披风给我。”
  “干什么?”

  江保宁不听她说话,上去就伸手解开她脖子上的系带,脱下了庄霏的貂裘披风。
  东陵满目疮痍,群山和焦炭似的,虽然火已经扑灭,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冬日干燥,山林十分容易复燃。而此刻,官员们最在意的居然是挖了郡主坟而不是防控大火再次蔓延。但这正好也给了江保宁机会。
  她四处寻了寻,在一颗烧得焦败的老树前停了下来。在掰掉了最外面烧成炭削的部分后,里面微微发红的树干露了出来,她再细细用手上的貂裘大衣作引子,一点点吹着火星,“呼啦”一下,皮毛上窜起了火。这明火一着,风一吹,这火势又逐渐绵延开去。
  “来人啊,又着火了!又着火了!”江保宁大叫。

  “你真是失心疯了!这东陵的火好不容易才灭掉!我定要告诉培风哥哥,让他杀了你!”
  “随便你。站到上风口去。”
  江保宁见着有人往这边来,继续叫喊着着火了,救火啊!随着动静越来越大,下方淮勇侯的人也骚动了起来。这终于灭掉的火要是再烧起来,那些个世家大族、朝臣又要骚乱不止,恐怕不止陆翰林逃不过,他淮勇侯都要受到牵连。
  果然,从堆满碎石的墓道口出来几个人。江保宁一看,太好了,母亲出来。见四周涌来了救火的人,她立马就要从坡上滑下去。
  “你不准走!”庄霏抓着她。
  “庄霏,着火了!逃命吧。别想着你家培风哥哥了,听我一句劝,别嫁给他,找个真心待你好的男子。”说完,推了一把庄霏,自己顺着小坡一路往下溜。

  庄霏跌坐在地上,盯着前面混在人群里的江保宁:“你懂什么。我从十三岁起就立誓嫁给他,等了这么多年,把那个长宁郡主都等死了!终于等来能嫁给他了,我怎么可能放弃。”
  “我怎么可能放弃!”
  “我怎么能放弃?”
  “怎么能放弃……”

  庄霏自言自语,眼泪又不自觉涌了出来,突然胳膊上一重,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居然是程培风,神色一下由慌张变得惊喜又一瞬间变得无措。
  程培风问:“哭什么。抓你来的人呢?”
  庄霏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墓地。
  “申酉,找两个人送庄大小姐回去。”
  程培风将庄霏交给申酉照看后,带了一些天镜司的人就朝着长宁郡主墓方向去。他心里奇怪,怎么一直都不见那人,殊不知江保宁早就又披上了士兵的衣裳。
  陆翰林本来焦灼得很,拨了不少人去救火,在天镜司的协助,堆了一个隔火带,火也很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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