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南明历史小说——南明耻》
第52节

作者: 六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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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来说,《贰臣传》甲编是那些仕清后全心全意为清朝当狗的,就比如洪承畴和尚可喜。而乙编是那些三心二意当狗的,通常是和复明势力拉拉扯扯的,比如冬泳健将钱谦益;或者整天思念明朝还诉诸笔端让人看到的,比如江左才子吴梅村;再或是当狗当的不好的(也就是那些仕清后结局混的不好或者后来评价不高的),比如(贾)雨村原型陈之遴和晚明耽美小冯翰林(冯铨)。
  当然还有那些骑驴找马、跳船很快、先闯(或许还有献)后清、三易其主的大小换旗手们,就比如被吴三桂不讲武德偷袭赶出山海关的唐通,还有让名妓老婆(顾横波)得着一品诰命的龚鼎孳。
  通过这一细分,陈弘历不但充分贯彻了自己“旌示君臣大义”的总体目标,同时还照顾到了那些因为给满洲皇帝认真当狗,从而荣幸地被编入甲编的贰臣们的后代的思想情绪(就比如我们经常能看到的那些积极祭祖的后代们),充分彰显了满洲主子对于自己那些相对忠心的奴才们的人文关怀,真可谓是骂了**,又为从良后基本规规矩矩的**立了牌坊,属实是把又骂又立、又打又拉玩出花儿来了。

  而至于那些乙编贰臣们的后代吗,他们会不会因为这种区别待遇感到不快?那就要从政治功利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了:既然你们的先人混得不好(不然怎么会进乙编?),那么这些后代在我们大清朝一般混的也就那么回事儿,让你们安生活着就不错了,还用费神考虑你们高不高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虽然进行了二次分类,但是《贰臣传》也不是无所不包的,因为对于吴三桂、马宝这种虽然在各种不同情势下降了清,但后来又勇于发动三藩之乱,差点把清朝掀了的,那对不起,您只能《逆臣录》见了。
  因此,被打入《贰臣传》乙编的吴梅村,等于是在这一时期被同时钉在了明、清两边的历史耻辱柱上,可以说是倒霉透顶。如果他地下有知,知道自己后来会是这么个定性,没准儿在被逼仕清的那一刻就直接自裁了。
  当然这是他的身后事,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经过如此“非暴力不合作”在北京耗了三年,终于耗到了顺治十三年底,得以以丁忧(应该是他母亲去世了,而他之前仕清可能部分也是被这位“伟大的”母亲劝的)的借口南还,从此不复出仕。
  (总结一下,吴大才子在清朝总共当了三年多一点的官儿,在明朝似乎也就干了十年,等于虽然活了六十三岁已属不短,且二十四岁就中了榜眼,绝对是出名早,当官儿早,但一辈子主要时间就是在写和玩儿,总共干活儿时间没准儿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五年。)
  但此后十余年间,因为东南地区时常兴起针对反清复明分子和对清朝统治不满者的大狱,而且经常把打击面划的很大,所以已经归隐的吴梅村也每每因此惊恐不安,深怕罹难。
  到了康熙十年(1671年)夏季,这位大才子终于迎来了自己迟到的结局。这一年江南酷热,吴梅村“旧疾大作,痰声如锯,胸动若杵”(《致冒辟疆书》),他预感自己不久于人世,便留下遗言:
  吾一生遭际万事忧危,无一刻不历艰险,无一境不尝艰辛,实为天下大苦人。吾死后,敛以僧蓑,葬吾于邓尉灵岩相近,墓前立一圆石,曰:“诗人吴伟业之墓”。
  暂且按下“圆石”被广泛认为是暗指《石头记》这件事不提,就从吴梅村这段临终遗言或许可以看出,他虽然活的不算短(活了六十三岁),但可能确实属于那种精神比较“脆”的。因为从他一生来看,前半生年少得志,颇为顺利,自不必说,而其后半生虽然遭遇家国变故,但他一没捐躯赴难,二没自杀成仁,三没护发入山(即坚决不剃发找地方躲起来),反而是在清廷和老母的压力下自己选择了屈膝投清,这怎么看也是欠缺了些民族气节。

  但这在他口中却成了“吾一生遭际万事忧危,无一刻不历艰险,无一境不尝艰辛,实为天下大苦人”,坦白地说这就是在为自己洗地,还洗的有些矫情,和张煌言(张煌言后面也会在《南明耻》里出场),或者钱肃乐(柳振民同科进士,也会出场)等等这些真正经历千难万险,却始终意志如坚的爱国文人们一对比,不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甚至显得有些卑贱。
  (同样的,在他面对卞玉京的感情时,也是既不敢勇于接受,也不敢勇于救援,从头到尾就喜欢跑到卞玉京的楼下吹那个箫,这也是《南明耻》里我写柳振民在感情方面有些看不起他的原因。)
  而他作为明末清初的大文学家,留下的“吾一生遭际万事忧危.实为天下大苦人”这种临终遗言,和张煌言被押赴杭州处斩前写下的《甲辰八月辞故里》相比,更是不啻于天上地下。
  这里强烈推荐一下这位民族英雄张煌言的千古名句《甲辰八月辞故里》,我每每读起都不禁热泪盈眶,在此特别希望以后大家去西湖游览岳飞墓和于谦墓时,也能顺路祭拜一下我们华夏民族这位虽然不知名(和岳武穆岳王爷以及于忠肃于少保相比),但同样杰出的民族英雄的祠堂和坟墓(就在西湖边上,杭州市西湖区南山路2-1号)。
  因为历史和人民早已有了公论,并称他们为“西湖三杰”。
  《甲辰八月辞故里》
  明·张煌言
  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当然,吴梅村能获得比张煌言这些真正的硬骨头们(张煌言一家三口全死在清朝手里)大得多的名声,关键还是在于他杰出的文学才能,他不仅写了《圆圆曲》这些很杰出的叙事诗,也为了报答崇祯皇帝知遇之恩,在《绥寇纪略》里疯狂地泼了李自成几大缸脏水,也正因如此,这本书竟然得以在清前期那极为残忍严酷的文字狱下不被删减(或者起码没被删减太多)还能流传下来,如果套用今天的观点来看,他也是很会过审了。

  (就包括《圆圆曲》这首指着鼻子骂吴三桂不忠不孝的诗竟然能在“三藩之乱”前保存下来,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须知彼时吴三桂还是大清朝正式在编的平西王呢!那可是亲王啊
  所以在这本《南明耻》后半部里,当吴梅村经历了自己不忍回首的后半生后,再次见到在这数十年间四处奔走,却救国无果,同样饱经沧桑,但却是彻彻底底另一番滋味的柳振民时,两人虽然仍是至交好友,但因为数十年间的不同经历,到此时均已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到时再翻回来看这几章,大概会有另一番感触吧。
  六镇民
  书于2022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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