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晕了过去。
(陆载多么想用尽力气,凝结巫力,挡在白华面前!
但他感觉到黑藤也紧紧束缚着自己!
就算他真的在现场,也只是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怎样才能救白华!)
“噢,这么多血,我体内的虫子已经按耐不住了!”
西乞槐竖起一根手指,指尖上爬着一颗虫子。
“你,你要干什么!”白华喊道。
看到这虫子,她更加惊惶起来。
“这只虫子不一般,它是母虫,说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母虫放进体内,会将身上的血都变成虫子,而且宿主还不会死。当然,它们不会回到我的体内,它们会永远留在白华的体内,取代白华的血,成为白华的一部分。”
西乞槐蹲下来,将指尖慢慢靠近白华那血肉模糊的脚背。
(“你不要碰她!你不能那样子做!你不能那样做!”陆载怒吼道。)
西乞槐指尖靠近白华身上的伤口,那母虫马上钻了进去。
白华猛地睁开眼睛,双拳抓起,全身紧绷,额上更是条条青筋凸显。
“哈哈哈哈,大言不惭的小巫女啊,好好享受这万虫噬身的快意吧!”
只见白华五孔以及四肢的伤口,都流出黑色的脓血。
这些脓血淌在地上,竟慢慢地有了一些异样的变化——竟然慢慢有了肢体,如同初生的婴儿拼命从浑浊粘稠的羊水里挣扎一样,这些肢体渐变虫形,爬了出来。
所有人都感到喉头一股恶心,有的人已经是魂飞魄丧。
“哈哈哈哈!”西乞槐蹲下来,一根手指头轻轻地,略有点颤抖地点在地上。
然后一只虫子顺着手指爬了上来。
西乞槐又轻轻地,略有点颤抖地提起手指头。
他痴痴地盯着这身上还有点血丝儿的虫子。
“你,你究竟对我干了什么?”白华喘过气来,气若游丝道。
西乞槐近若癫狂道,“我传授了一道绝世巫术给你啊!你看看,你看看!”
西乞槐举高手指,指尖上的小虫子在吮吸着西乞槐的血。
“小巫女,你可知道,这是你身上的虫子啊!哈哈哈哈!”
“你,你说我身上有虫子?”
白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盯着地面上蠕动的血虫。
瞳孔一下子放大,又慢慢变得极小。
“你,你是说,我现在身体全是这些虫子?”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
西乞槐大笑道,“绝世巫术,血虫蛊!”
“怎么会,怎么会······”
白华(陆载)身体不由得发抖起来,感觉到肤下有无数虫子在爬滚噬咬着。
她(他)想象到自己全身都是虫血,从肤下到骨骼,从毛发到耳廓,从眼皮到瞳孔,从舌头到喉间······她(他)闭上眼睛,如重溺进那片血红铁腥的深潭中,无所不在的虫子卷袭而来······
一想到此处,她就感到猛烈的恶心,一下子呕血出来,而且还大口大口地呕个不停。
呕出的血全是骨碌碌的虫子。
西乞槐大惊,忙用力扼住她的喉头,掩住了她的嘴巴。
“你不能吐了!这些虫子,都是你体内的血!你把血吐没了,你就没命了!”
他连忙封住白华几道穴位,让白华吐不出来。
“那,那就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
嬴覆冷笑道,“没想到啊,堂堂王巫大人,天命所选之巫,满嘴匡扶社稷拯救众生的白华,亦有想死的一天!”
“不错,不错,我不能死!为了杀你嬴覆,我绝不能死!”
白华吐出一口虫血。
“我,白华,阆鸣之徒,天命之人,绝对不能死!”
她是多么想死!
可她感觉身上两股巫咒的力量在对抗着,一股是求生咒,一股是血虫蛊。
很明显,阆鸣的巫力过于强大,让她无法自行了断。
“好!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今晚就到此为止。”
话毕,西乞槐手指轻轻一动,白华身上的黑藤缩了回去。
白华自然又是一阵凄声,然后瘫在了地上。
“嬴家小子,”西乞槐道,“等小巫女休息一晚,你就可以带她走了。”
“感谢前辈!现在,不如去商量一下联手的事宜。”
白华孑然一身,独躺在石厅上。
她看到她的紫色斗篷,掉落在地面上。
她赶忙拿起来,看着这件依旧亮然尊贵的紫色斗篷,酸楚的泪水拼命地往下流。
她并没有披上,而是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旁。
她舌头苦涩,她如同崩断缝线般张大了嘴,承着眼泪。
悲绝的吟颂在死气沉沉的石厅里汩汩流出,混着如金属板厚重的血腥味。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吟毕,白华感到脸上有一滴寒凉。
那不是泪,是令丘谷之外,世间的朝露。
东方快启明了,一股阴森森的冷气,似恍如隔世的战后硝烟,沉重重地压到地面上来。
压到石厅里来。
当陆载睁开眼睛时,发现置身于一片火海。
前方,漫天火焰中,有一个瘦削又显苍遒的背影,如孤松般屹立着。
陆载知道,那是他的父亲。
“载儿,你害怕了。受人侮辱之恨,万虫噬身之蛊,你为此感到害怕,你甚至无法自拔。这时你应该庆幸,真正承受这一切的人,并不是你,而是阆鸣之徒,白华。你附身于她,你所感受到的,仅仅是她所感受到的毫厘。当你明白到这一点,而附身之人又是你所爱之人,你就不会庆幸,你就会陷入无尽的懊悔和痛恨:为什么真正承受这一切的人,不是自己?所以,附身之术是多么美妙,它会令人幸,也会令人恨。你好像经历宿主所经历的,你又好像没有完全经历宿主所经历的。”
陆载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听着似懂非懂。
“都说附身一术,极其考验除咒师的意志。呵呵,荒谬至极。说这话的人,在附身之前就已经想着怎么脱离宿主。我们除咒师,所经历,所承受不及宿主之万一,意志就怯懦了?宿主尚且有生的意志,正等着我们去唤醒她,我们凭什么要沉沦,凭什么要想方设法逃离?”
“我知道有些咒术书上,说附身之法,关键在于在恰当的时刻使用‘离梦’,让除咒师的意识脱离宿主念域。使用‘离梦’脱离念域没有错,但‘恰当的时刻’又是指什么?用‘附身’除咒之所以经常失败,就是因为除咒师总是自顾自地离梦,只求在离梦之际,用巫力将宿主侥幸唤醒。这就是除咒吗?这对宿主有何意义?附身又有什么意义?就是去经历一场宿主的磨难,让除咒师感同身受,悲天悯人?”
陆载不禁想道:是啊,附身的意义,就只是去经历一场宿主的磨难,让除咒师感同身受,悲天悯人?那,这算善吗?
“无论再怎么去体会,所承受不及宿主之万一。但也正因如此,我们除咒师才能以局外之人,以更清醒的意识挽救宿主!记住啊载儿,附身不是让你感同身受,而是让你变得更坚强,更清醒!如果你和宿主都沉沦了,那谁去做出抉择?谁来拯救这一切?谁来终结沉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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