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听得云里雾里。
沈清云捏着信纸的手指不由用力。
李瑭心中写道,他先前派人去打听苏家私窑的事,恐怕是被沈兴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急着想要离开吴县,往苏州去。这也可能是他突然放弃苏家私窑利润的原因。
总而言之,就是打草惊蛇了。
李瑭在信中让她小心行事,长房如今势大,她难以力敌,不如暂退一步。他还说,打算写信给两浙路的提点刑狱司范大人,请求帮助。
这位范大人,沈清云听说过,是为刚正不阿的官员。
沈清云深吸口气,按下了焦灼的心。
退后?
这可不是她沈清云的风格。
她闭了闭眼,眼珠子转了转,又很快睁开。
然后,将信仔细收好,交给昭昭“找个有锁的盒子,小心收好。”
说罢,她去了书房,提笔磨墨,思量着写下了一封回信。
封好信封后,她走出了花厅,去见了那位衙差,把信交给了他,还让昭昭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封。
那衙差接过红封,下意识一捏,只觉得轻飘飘的。
银票!
他面上一喜,对沈清云又客气了几分,将信仔细揣好,才离开沈宅。
等走远了些,他才打开那红封。
果然,里面是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都说这沈家七房有钱,果然传言不虚啊!”
衙差喜滋滋地将银票折好,塞进了衣襟里,晃着脑袋往吴县赶。
没多久,这封信就送到了李瑭手中。
李瑭正在后衙。
天色早已黑透了,可他却才刚用膳。
膳食简单,只一菜一汤一饭,李瑭却吃得极其认真。
不多时,小厮将信送了过来。
李瑭放下碗筷,漱了口,又洗了手,擦干后,才拿起桌上的信看。
刚看了几行,他突然站起身来,险些撞翻了桌上的杯碟。
小厮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下意识唤了一声“郎君?”
李瑭大笑起来,把小厮吓了一跳。
“郎君您没事儿吧?”
李瑭抓了抓小厮的头发“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吴县,居然会遇到如此奇人。名砚啊!这沈家姑娘,实乃奇人也!”
名砚挠了挠头。
李瑭也不指望他听懂,吩咐他收拾了碗盘,然后去了书房。
在书房内来回踱了好几圈,李瑭才平复下激动的心绪。
沈清云的信很简单,只说了她欲捐粮的事,并且已经凑到了五十万石。
她打算把这些粮食都献给皇帝,且等秋后收粮后,还会有一批大约五十万石的粮食。
加起来,足有一百万石!
虽说江南粮价便宜,但一百万石也绝非寻常人家能买得到的。
粮商嗅觉敏锐,一旦有风吹草动,必会囤粮加价。
大宋和大辽边关的战事已经持续了近十年了。双方都苦不堪言,但又无法收手。
而今北边边关战事频发,为了军需军饷一事,朝中已吵了不知多少回了。有提议削减军需的,有提议向辽议和的。
当初李瑭和家族起冲突的根源,就是此事。
李家赞同议和,李瑭却认为大辽狼子
野心,和谈也不会是真心。
他赞同兵部尚书一派,是坚定的主战派。
主战派和主和派在朝堂上大吵,下了朝后在各部继续吵,弄得朝中气氛剑拔弩张。
李瑭参与了兵部尚书组织的密谈会,结果刚回到家就被祖父发现,挨了顿家法后,他被送出了京城。
想起往事,李瑭至今仍难以释怀。
“若人人都有沈姑娘这般为国为民之心,何愁大宋不强?”
他激动地自语。
“不行!如此大善之举,怎能埋没?我得帮她!”
李瑭深吸了口气,走到书桌边,沉吟片刻后,给京中在户部当值的好友去了封信。
同时,又写了封回信给沈清云,准备细细商量这捐粮一事。
沈清云还不知道,她想出来的自保之举,被李瑭误会了。
她美美地睡了一晚上。
第二日,沈家族中忙乱不已,其他几房都在向长房示好,不是送东西就是送人,只有沈清云家没动。
反正两家基本上都已经撕破脸皮了,沈清云才不会给长房送银子呢!
这银子送出去也没用,白白打了水漂,还不如多买些粮食屯着呢!
吃完早饭,沈清云在院子里锻炼了会儿,就又接到了李瑭的回信。
“这位李大人送信的频率也太高了。幸亏现在娘还没起,要不然就麻烦了。”
沈清云嘀咕了一句,拆开信看完后,转手交给昭昭。
昭昭抬头“姑娘不写回信给李大人吗?”
“写什么回信?不用了吧?信上都说清楚了,李瑭说会帮忙,这不就够了?”
“可收了信不回,李大人不会多想吗?”
昭昭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沈清云随意地一摆手“不会,这位李大人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再说了县衙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呢!”
昭昭看着自家姑娘这神情,就知道她没往那方面想,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姑娘还在孝期,就算真有情意,也没办法。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昭昭很清楚自家姑娘的性子,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昭昭什么都没说,拿着信进屋收了起来,还给上了锁,把钥匙装进了沈清云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
之后的两日,沈清云都没去吴县,而是在忙着粮食的事。
赵银苓和几家粮商都签好了协议,但送粮需要时间,沈清云不是很放心,就让窦叔找人去那几家催一催,顺便盯着点,以免他们以次充好,塞进去一些发霉的。
这种事可不少见。
至于自家的生意,沈清云也打算重整。
粮铺她不打算再开了。
本来家里这么多生意,粮铺是最不赚钱的,但因为是起始资金的来源,所以一直没关。
沈陶还是个念旧的。
但沈清云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她关了粮铺,把外人知道的家里的铺子或卖或转,营造出一副凑银子的假象。
关注她家的人很多,他们都以为是长房逼迫,七房才不得不卖铺子凑银子。
这种事只是猜测,他们又不会当面去长房询问,所以,长房也不知道。倒成了一桩美妙的误会。
等时间一到,沈兴带着妻儿启程前往苏州,沈隆在族中又恢复了从前不可一世的态度。
沈清云忙着筹粮,忙着整顿家业,时间过得飞快她也未曾注意。
直到月底的某一日,一个意外的客人突然到访。
“你说谁?”
沈清云放下了账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下意识问了句。
昭昭又说了一遍。
“是楚秀才。”
沈清云诧异“他来做什么?”
出了沈琇的事后,楚伯齐就辞掉了族里的教书工作,回家去了。
这不奇怪,长房也不可能容他继续在这儿待着。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再次发生,接替他的人,是一位胡子花白、老眼昏花的老先生。
老先生是老秀才了,满口之乎者也,迂腐得很,也不太擅长教小孩子,只会让他们背书,背不出来就打手心。
闹得族里的小孩子苦不堪言,都生出了厌学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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