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李瑭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沈姑娘节哀。”
而沈清云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再次抬眸时,眼底恢复清明和冷静。
“时间不早了,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她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摆,朝李瑭一揖。
李瑭倒是没有留她,这个消息足够他谋划很多了。
但他还是问了句。
“你母亲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可需要本官做些什么?”
沈清云坦然一笑,眉眼间尽是自信。
“大人只管做一个秉公无私的正直县令,其余的事,小女子自会解决。”
说完,她扬首走了出去。
等到沈清云走出县衙大门外,正好看到昭昭也从里面出来。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昭昭面露忧色。
“姑娘,奴婢已经打点过狱卒了,可那地牢简陋粗鄙,主母住在那儿,也太可怜了。”
“没办法,只有这县衙,是沈家人不敢乱闯的。”
沈清云吸了口气,揉着大腿。
先前从寺里赶回来时骑马太快,磨伤到了大腿,这会儿才觉得疼。
昭昭忙凑过来,看到那红红一片,她的眼睛也红了。
“主君在的时候,您和主母哪里受过这等委屈?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哎呀呀,不过是蹭破了点皮,昭昭别哭,你家姑娘我没那么柔弱。就是太久没骑马了,一时间不太适应。”
沈清云脸上并无委屈和难过。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在他爹要下葬,沈家那些人出来阻拦的时候。
而现在,她要为母亲,为昭昭她们,撑起这个家。
这四十九天,她人在寒山寺诵经祈福,可其他人却没闲着。
沈清云放下了裙摆,看向了车窗外。
“不知道白玉回来了没……”
沈清云有两个丫鬟。
说是丫鬟,但其实并没签卖身契,昭昭父母双亡,差点被兄嫂卖进烟花之地,然后被路过的沈清云救下。
而另一个丫鬟,叫做白玉,却是沈陶旧友之女。
白玉的爹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因和沈陶打赌,把自己输给了沈陶当护卫。后来他回去继承家业了,又把女儿送了过来,替他还人情。
当时沈清云就觉得和白玉同病相怜——她们都有不靠谱的爹。
马车沿着大道前行,却出了县城后,却没有往沈家去,而是拐去了南边。
穿过大片大片的农田,马车最后在湖边一座雅致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沈清云现在的家了。
马车一停,窦叔率先跑了过来。
“姑娘,家中一切安好,白玉姑娘回来了。”
沈清云眼睛一亮,大步跑进了大门内,果不其然,就看到一身白衣的白玉。
“我的好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白玉个子高挑,脸型瘦长,是个冷艳的美女。
“家里出事了怎么不叫人提早送信给我?主母呢?”
白玉一把抓住了沈清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圈,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沈清云拉着她进厅,简单地将先前的事说了一遍。
白玉听得柳眉倒竖,杀气毕露。
“早知道,我就一剑杀进他家!把那沈隆的脑袋割下来!”
沈清云斜睨了她一眼“那我就只能等着给你收尸,或者带你亡命天涯了。咱们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怎么能做这打打杀杀的事呢?”
白玉抱臂冷哼。
“那这事儿,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可能?
”沈清云笑得温婉,“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要沈陶这一脉的人身败名裂!要他们失去最在意的东西,然后在痛苦和疾病中、在懊悔和恐惧中,下地狱!”
白玉被她话语中的寒意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撸了撸胳膊。
“要我做什么?!”
“先不忙,我之前让你帮忙做的事,都做完了?”
沈清云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白玉从衣襟里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她。
“按你说的,苏县、泰县、黄县、常县的铺子全都卖了,田地要等等,卖得太急会被压价。”
沈清云接过银票“差不多应该够了……”
“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啊?难道家里这么快就没钱了?”白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是为了给我和我娘换一个保障。”
沈清云拍了拍那一沓银票,交给了昭昭,让她收了起来。
“五万两啊!你要做什么?难道要买通沈家人吗?”
白玉追问。
沈清云眸光一淡。
“我家的银子,就算扔水里,也不会便宜了沈家族人。你别问了,我已经计划好了。”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把我娘接出来……窦叔,叫人去过莲娘家中了吗?”
“莲娘的父母半个月前说是去省亲,不在家中,估计早就逃了,连房子都卖了。至于莲娘,现在就住在沈陶家中。姑娘,要我把这叛徒抓回来吗?”
“不必,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就让她多活两日吧!我有件更要紧的事,窦叔,白玉,你们过来。”
沈清云朝两人招了招手,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白玉的眼睛唰得一亮。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窦叔被震得说不出话来,神情那叫一个复杂。
自家姑娘原本多单纯的一个人啊!竟然被沈家那帮子白眼狼逼成了这样!
三日后,案子开审,吴县县衙大门全开,附近的老百姓都来围观了。
偷汉子这样刺激的案子,别说吴县了,就连附近的黄县、常县都极少出现。
人心都是八卦的,谁也不想错过这场热闹。
因此,来听案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李瑭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一拍惊堂木,将原告被告双方都带了上来。
沈清云扶着自家娘走进堂内,两人都穿着素白的粗布孝服,面容都带着憔悴,让人一看就心生同情。
反观另一边,沈隆穿的笔挺簇新的绸缎长衫,戴着子瞻帽,腰间的玉坠有巴掌那么大,右手拇指还戴着翠玉扳指,一副大老爷的气派。
双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大多是同情弱者的,只这么初一见,不少人就下意识偏向了孤儿寡母。
这自然是沈清云故意为之了。
她陪着她娘跪在堂下,一只耳朵听着李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另一只耳朵则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沈族长状告赵氏偷淫,可有证人?”
沈隆不慌不忙一拱手“有。”
“将证人带上来。”
于是,莲娘和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被带了上来。
沈清云瞟了一眼那人,心底嗤笑。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弄了个“*夫”出来。
待莲娘说完“供词”后,沈隆指着那汉子道“大人,此人已承认与赵氏勾搭成奸,数度出入赵氏卧房!”
那汉子一脸赖皮相,当即接口。
“没错!这娘们是我相好!我们早就认识了。我这儿还有她给我的定情信物呢!”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帕子。
沈隆又道“大人看看,这上头绣着那娘们的名字。”
两人几乎是抢着把话说完了,根本不给一点余地,就要把赵银苓钉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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