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懿还记得父亲在出事前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天几夜都不肯出来,她敲门叫他吃饭,却被父亲凶斥了一番。
那时候她还满肚子怨气,跑回大学宿舍不去理他。
直到她接起母亲那悲痛欲绝的电话,才知晓家里出了大事。
现在想来,父亲闭门不出,可能都在为她将来的安危谋划。
沈钰用最后的时间为她弄来了一道保护伞,殊不知,这份协议现在竟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
他亲手把女儿推进了火坑,爬也爬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沈知懿的长睫无力垂落下来。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在知道了,不会更难受吗?”裴松鹤骨节分明的长指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神色冷淡。
难受是难受的,可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不是她爱上了裴松鹤,或许她真的遭不住裴家那番软磨硬泡。
而且从理智的角度,她和裴延澈自小相识,知根知底。即便没有感情,他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顶多让她这个‘裴少奶奶’独守空房,十天半月见不到自己的老公罢了。
以她落魄的程度,嫁给裴延澈反倒是最好的选择,起码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讨生活,因父辈的案底而遭到别人白眼,戳脊梁骨。
这也是沈钰当时想到的点,所以才会留下那么一份转让协议,可他却漏算了裴南屏这位故友的心计。
也正是父亲的死,让沈知懿看清了裴家邪恶的嘴脸。
裴氏集团主要经营的便是房地产行业,归属于沈家的地皮都已经被裴家想方设法弄了过去,只剩她名下的这两块。
她越想越觉心惊。
裴南屏到底在当年的那场事故里扮演着什么样角色?真的仅是落井下石的故友吗?
舌尖被她不经意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来,“如果我不知道的话,岂不是要一直被裴家蒙在鼓里,傻傻的和裴延澈结婚,然后等着协议转让完成,再被他们当成一个弃妇那样随便甩掉……”
“我不会让你嫁给裴延澈的。”裴松鹤音色有些冷,不疾不徐地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
沈知懿微怔,说着这么长时间的话,嗓子有些发干,“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午的阳光太过炽烈,办公室
内的落地窗都被百叶帘遮挡起来,裴松鹤那张冷峻的脸在电脑光线笼罩下不甚明晰,视线却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字面意思,听不懂就算了。”
沈知懿知他言出必践,这句话就像个无形的承诺,令她慌乱的心一点点归于平静。
既缓解了昨天忐忑不安的情绪,又让她生出一丝期待。
她起身,缓步来到裴松鹤的办公桌前,认真的问他,“裴家想要那两块地皮,那你呢?你不想要吗?”
裴松鹤看到她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完整地倒映着自己的脸,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我想要,你就肯给吗?”
沈知懿听出他嗓音里的讥诮,知道他看不上这点资产。
但她却被他的那句承诺蛊惑,鬼迷心窍地说,“这可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嫁妆,你想要,得先娶我!”
裴松鹤喉咙里溢出不加掩饰的低笑,“跟我谈条件,先让我看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说着,他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手掌桎梏住她雪白的后颈,使她朝自己倾了过来,同时低头吻住她的唇。
两人之间隔着办公桌,完成了这个侵略性极强的吻,吻到后面她几乎断气,双手强行支撑在桌面上,才堪堪稳住身体。
办公室的大门陡然被人从外推开。
“裴松鹤,你……”
那人毫无察觉地信步迈入,却被面前这一幕晃瞎了狗眼。
沈知懿听到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裴松鹤推开,随手抓起桌上一本文件夹遮住了自己的脸。
裴松鹤被她推得身形一晃,眸光中闪过一刹惊愕,似是也没料到她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再看她拿着本蓝色文件夹,把自己头部遮得严严实实,像极了调戏老板被正房找上门的小秘,不禁气笑。
“拿下来。”
沈知懿只得期期艾艾地把那本文件夹放回了原位,清冽如水的眼眸下方飞了两抹火烧云般的红晕,反为她淡雅清丽的脸添了几分明艳。
能够随意进出总裁办公室的人只有陈墨。
他穿了件中式水墨风的长衫,手里玩着一把竹制折扇,近乎一米九的身高悠闲地靠在门边觑着他们,清隽的眉眼里尽是揶揄。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你先去外面等我,待会再说。”裴松鹤沉声对他说道。
陈墨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看来早上的确吃饱了,力气这么大。”裴松鹤音色淡的很,又端坐回电脑前。
沈知懿听出刚才那是陈墨的声音,脸上红潮已褪去半分,只余淡淡霞粉,抿唇道,“你有事要忙,那我先走了?”
“嗯。”他的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薄唇溢出低暗的单音节。
沈知懿见他不搭理自己,转身走了两步,又试探性地询问,“那我以后……还能回清音别苑吗?”
电脑屏幕遮住了裴松鹤的面部,所以她看不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以后回来,走正门!”
她得到了他的许可,先前那些愤怒与惶恐都被这份欣喜冲淡了不少,噙着笑意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经过茶水间,扫到陈墨正站在窗边抽烟。
袅袅轻烟将他上半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再配上他那水墨色调的长衫,仿若从竹林走出来的谪仙。
陈墨俨然也看见了她,面无表情地颔首,径直从她身旁而过。
她隐约闻见空气里飘散着烟味同雨后青竹混合的味道,不禁想到最近被他迷得正上头的宋暖,默默叹了口气。
陈墨再次推开裴松鹤办公室的门,大喇喇地坐到刚才沈知懿坐过的位置上,自顾自的往壶里扔了把茶叶,煮水煎茶。
“啧,看看,这还是我们那传闻中宛如高山白雪的人间佛子吗?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嘛!”他的表情冷淡到看上去有些寡情,眼神里却藏着一抹戏谑。
“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裴松鹤眉眼不抬,明明是在骂人,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话仿佛诵经一样,不含一丝情感。
水沸。
陈墨给紫砂壶中加了滚烫的热水,低头闻着大红袍浓郁的香气,漫不经心道,“那个律师,我找到了,他手里的确有当年遗嘱的备份件。”
裴松鹤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眸色冷寂下来,“他开了什么条件?”
陈墨唇角微扬,那样一张清冷俊逸的脸上竟浮现几丝邪佞之气,“一千万!”
“他可真敢要!一千万……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裴松鹤一贯从容镇定的声调微微上扬,听上去多了些杀伐和残忍的意味。
“你激动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陈墨对着滚烫的茶杯吹了吹气,氤氲的水雾冲淡了他清隽的眉目。
“再加三张发达国家的绿卡,他说他的女儿大了,担不起这个风险。等钱一到手,他这边就带者老婆孩子润出国,两千万也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