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应他的话，把事先在车上写好的纸卡递给他。
　　——明明是你发信息约的我，为什么把孙助理叫去天台？
　　徐自行往回走，拿起茶几上的瓶装水喝了一口，在沙发上坐下。他叠起修长长腿，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抿着薄唇时神色严肃、不悦。
　　两人的目光对峙了会儿，薛慕春深吸了口气，把写好的第二张纸卡拍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又以为，公司的流言是我弄出来的？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你不理就行了，反正绯闻男主角不是你，不损伤你分毫。你又何必推波助澜，难道也想当个快乐的吃瓜群众？
　　薛慕春挺气愤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因为愤怒，血液往脸上冲，使得她的脸更疼了，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她就是要徐自行看看，他那无聊的举动害得她的脸伤了。
　　薛慕春抚了下脸颊，眼角微微红了起来，控诉的瞪着徐自行。
　　徐自行沉默几秒，抬眸，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到她大起大落的胸口，眸光微微一黯，抬起手又喝了一口冰水。
　　手指缓缓的敲打在玻璃瓶的光滑面上。过了片刻，他开口：“你我的关系已经成为过去式，孙捷是我的第一助理，在公司职位不低。以他的条件，跟你作配，不差。”　
　　薛慕春眼睫蓦地一颤，差点心梗。
　　她掀起唇角，讽刺的笑看他。
　　是啊，孙捷成了她男朋友的话，将来即使有一天他们的关系公开也没什么关系了。

　　离婚男女，各自再找伴侣，天经地义。也没有人规定助理就不能跟总裁前妻在一起。毕竟薛慕春的身份低微，嫁了徐自行就等于身份镀了金，配知名公司特助也算是门当户对呢。
　　——原来徐总有空的时候还做媒人？
　　纸卡轻飘飘的落在徐自行的面前，男人的目光沉静，又说道：“孙捷还没有女朋友。”
　　薛慕春弯起笑容。
　　——那将来我们好事成了，徐总会给多大的红包？
　　徐自行微微眯起眼睛看她：“你想要多少？”
　　——可以给婚房吗？听说孙助理还在攒首付，我作为你的前妻，总不能太寒碜。你就一半当是给员工的福利，一半就当是给前妻嫁妆，最佳老板跟最佳前夫的好名声都占全。
　　薛慕春是真的来吵架的，句句扎人。
　　徐自行默了默，说：“可以。”

　　薛慕春气笑了，她点点头。
　　——好，我明天就跟孙助理约会。你记得跟他说一声，别太害怕。我看那小伙子胆子有点小，可能忌惮我的身份，手脚都放不开，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我，脸全是红的。
　　徐自行对着这长长一串字，眉峰微微隆起，顷刻恢复平静。他道：“孙捷没谈过恋爱，你不要作弄他。”
　　薛慕春哂笑了声。
　　——徐自行，你扪心自问，我跟你结婚那三年，规规矩矩，不但要照顾你，还照顾了你的心上人，贤妻良母都没我这么好。孙助理那些人应该都知道，你说是吧？
　　徐自行的脸色沉了下来：“薛慕春，你给自己定义成好人？”
　　薛慕春知道他过不去卢佳期死的那一关，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她在他眼里就是隐忍蛰伏的毒蝎子。
　　她咬了下唇瓣，忍下委屈难过，手上不停的写。然后又一张纸卡落下。
　　——徐自行，等别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前妻，我又跟你的助理谈着恋爱，你说，她们会不会以为，因为我不满你没有做丈夫的担当，跟别的女人好，而我欲壑难填，愤懑之下就跟你的助理暗度陈仓，最后跟你一拍两散？

　　薛慕春狠毒起来挺毒的，一点儿都不顾及徐自行的面子。
　　他都做起媒人了，她也要勇于自黑，是不是？
　　她看到男人黑了的脸色，心里就痛快了。
　　徐自行掀起眼皮，漆黑瞳孔里满是碎冰。他道：“别人能信你放荡出轨，却不会相信孙捷能这么干。顶多，别人以为他同情你。”

　　薛慕春微微一愣，盯着徐自行。难怪，他可以随意将她与孙捷捆绑在一起。
　　徐自行看到她变了的脸色，冷笑一声：“薛慕春，我是在告诉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薛慕春望着他，眼神忽然变得委屈，哀怨。
　　但她这次什么都没再说，弯腰拎起包就走了。
　　徐自行对着寂静下来的客厅，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东西被她带走了。　

　　他垂眸，看着七零八落放在茶几上的纸卡，黑色娟秀的字体忽而工整，忽而潦草，每一张都像是她的脸，一会儿笑一会儿怒。
　　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没有答案。
　　至少，在卢佳期死因水落石出之前，没有答案。

　　徐自行将那些纸卡一张张拾起来随手一摞，打开茶几抽屉，放下去时，突然就发现抽屉里挺多这样的彩色纸卡，都是同样的字体。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将那些卡片放了进去。
　　他想，薛慕春那喉咙要是一直好不了，这些堆积起来的纸卡攒到冬天，可以放在壁炉里当引火纸烧了。
　　薛慕春第二天就去了辰欧，整个人状态非常好。
　　那边给她安排了办公室，对接人员听说她喉咙发炎不方便说话，还特意给她倒了杯润嗓子的柚子茶。
　　薛慕春对人微笑致谢，对方说：“薛顾问，你不知道你的笑容非常治愈呢。”
　　薛慕春微微一愣，辰欧的员工真会说话。
　　不过她把这段话写在了朋友圈，设定只对孙捷可见。
　　中午时，她给孙捷发消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孙助理，来徐氏之后，多次受到你的帮忙，却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感激又很抱歉，所以想晚上请你吃饭，请务必赏光。

　　彼时，孙捷正跟着徐自行在会议室开会。
　　这个会议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各部门总结上半年的业绩，之前都已经提交了报表，这会儿不过是对着投影仪做报告。
　　孙捷可以偷偷开小差，就打开手机看了那么一下下，顿时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手心潮汗，像是得了更年期病。
　　徐自行扫了眼孙捷，微微蹙眉，孙捷立即整顿了下自己，把手机放入裤兜。却觉得被手机贴着的那一块大腿皮肤烫得很。

　　会议结束，徐自行把孙捷叫进办公室。
　　“孙捷，是不是让你做第一助理，你开始飘了？”
　　虽然孙捷一直抱怨第一助理不好做，但要真的不给他干了，他还是舍不得的。别的不说，除去薪资待遇等，隐形好处也不少啊。而且家里老母亲也高兴，逢人就说她儿子出息了，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孙捷夹着尾巴毕恭毕敬的，低头道：“徐总，我怎么敢。”
　　徐自行冷冷看他一眼：“谁让你这么没分寸了？”

　　他指的是扰乱他工作情绪的那条信息，孙捷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
　　“徐总，是薛顾问约我吃晚饭。徐总，她是不是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
　　昨天在天台上大家都挺尴尬的，他是拿出了他最好的演技的。虽然那一波挺过去了，可这两人暗地里互斗，干嘛拉着他做夹心饼干啊？
　　孙捷在这一瞬又觉得心里苦，不太想干第一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