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
第3节

作者: 石头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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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我娘要带走我意味着什么,可屋里的这些人一个个脸色都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李老六朝我娘看了一眼,猛地缩了回来,又说:“老三叔,您是有本事的咱们几个都知道。弟妹这事儿要是不处理好了,咱们哥儿几个都没那个胆子再抬了。您看……”
  意思很明显,这群抬棺匠不敢再揽这个活儿了。
  爷爷也没有强迫他们,只是拜托给捎回来一口棺材。李老六满口答应,晚饭的时候,棺材就被运回来摆在了屋里。
  这次我亲眼见到了爷爷给我娘入殓,一边帮她整理一边小声的说:“孩子不能给你,你只能害了他。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他抢走。我知道你命苦,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整理好我娘的仪容,爷爷招呼我照看我娘的灵堂,不要让火盆和蜡烛灭了,然后就领着不情愿的奶奶掩好门窗上山收拾坟地。
  看着面前这口上了黑漆的棺材,我心里生出了一丝害怕。白天的时候奶奶给我讲,回来的不是我娘而是鬼,她要向咱们全家讨债。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鬼,但讨债的人我还是见过的,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十分唬人。可奶奶说,鬼比那些人可怕十倍,会吃人的心肝,而且专害亲近的人。
  心里想起这些话,即便棺材里躺着的是我的骨肉至亲,我也没有半分的亲近感,蜡烛不时发出的噗噗声都能把我吓一跳。
  这种环境,对幼小的我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眼瞧着蜡烛换了三根,爷爷奶奶还没有回来,我终于待不住了,打算拿个手电上山去找他们。
  可刚站起身,一股子凉风就吹开了房门。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揉着被风迷了的眼,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掩上了门。

  等我转过身来,却瞧见香案里的蜡烛竟然被风吹灭了。想起爷爷临走前的交代,我连忙取下蜡烛就要重新点上。可烧了半截的蜡烛,怎么也点不着。我又换了一根,却发现还是燃不起来。
  就在我觉得奇怪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嘎吱声。
  那声音尖锐刺耳,听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支着耳朵细听是哪里来的怪声音。
  一抬头,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在头顶。

  我仰着头往上瞧,不知道什么时候,房梁上出现了一只黑猫。它的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像是看到了猎物。
  我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没等站稳,那只黑猫咚的一声就落在了棺材上,支着爪子使劲儿的挠,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虽然我有些害怕哪只猫,但又担心它弄坏了我娘的棺材,就鼓着勇气操起一根扁担把它赶走。
  黑猫也不蠢,见我举起了扁担,喵呼一声就打翻香案窜上了墙。
  我冲那只猫吼了几声,等它消失在房梁上这才放下心,回过头去弄倒在地上的香案。
  可就在我收拾散落一地的米的时候,耳边又想起一阵嘎吱声,声响比之前还要大一些。我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没再瞧见那只猫,挠挠头心说奇怪。还没等我继续收拾,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还伴随着一阵咚咚声,像是有人在敲打。

  我直起身子仔细听了一阵,发现声音竟然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爷爷给我娘入殓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全过程,里面除了我娘的尸体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难道说,是我娘在敲棺材?
  自打我梦见了我娘要带我走后,我就一直怀疑她并没有死。尤其是见到她从坟堆里爬起来,我就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不管爷爷奶奶怎么说,我还是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死了。
  抱着最后的侥幸,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凑到棺材前小声喊了句娘。
  棺材里响了两下,似乎是在给我回应。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又大声喊了句娘,这次回应得更加热烈。
  我欣喜若狂,搬过一条凳子,踩在上面摸到了棺材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掀开了棺材板的一角。我顺着那条缝,往里看,就瞧见我娘睁开了眼,正冲我笑。
  我也笑着回应,抹了一把眼泪,就说:“娘,你等等,我去找东西,一定把你弄出来。”
  忙慌之下,我在爷爷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根铁锹。等我回到正屋的时候,正好瞧见我娘的手从棺材缝里伸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扒拉,棺材就落在了地上,我娘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我高兴地大叫了一声,想要冲过去抱住她,可她一扭头,却让我从脚后跟一直凉到后脊梁。
  我娘还是我娘,只是她的脸已经变得十分扭曲,那条舌头长长的挂在嘴边,口水流个不停,而她的嘴角,两颗尖牙正在快速疯长。

  我被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我娘吗?
  此时爷爷并不在我身边,屋子里只有我和这个已经不是人的娘了,我想要开口叫爷爷,但是无论怎么都开不了口,泪水已经在我的眼眶里面打转。
  眼前的,是我娘吗?我娘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绝不是眼前这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这怪物整个人都是直挺挺的,此时她的嘴里正发出嗬嗬嗬的怪叫,一蹦一跳的向我过来。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在这个吓人的怪物快碰到我的时候,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脑海里的念头告诉我,一定不能让眼前的怪物碰到我。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紧紧的握住了在爷爷房间里找出的铁锹,大吼到:“你不是我娘!快把我娘还给我!呜呜...”不知道为什么,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突然想起来了我娘的怀抱吧,虽然很凉,但是让我很安心的怀抱,而眼前的怪物,只能让我感受到害怕。
  眼前的怪物看见我的表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又动了起来。
  “嗬嗬嗬”她的嘴里发出怪叫。

  她这一定是准备吃掉我!
  糟了!
  这几天爷爷和我说的话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千万不能被她带走,被她捉住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本来对于生死没有什么概念的我,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对死亡的畏惧,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门被打开了,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回来了,我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本来心里的害怕也因为爷爷的回来而消失不见。
  爷爷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我身边的“怪物”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糟了,是尸变!”爷爷的语气惊慌失措。
  尸变是什么?我还没有思考好这个问题,爷爷便把我一手拉到了他的背后,顺带还拿过了我手中的铁锹。
  我躲在爷爷的背后 ,偷偷的打量着这个穿着我娘的衣服但是却已经不是我娘的怪物。
  那怪物的眼睛也刚好直直的看着我,一边看着我,她嘴里的口水顺着长长的舌头流了下来,像是爷爷给我讲的故事里面吃人的妖精。

  奶奶在这个时候嚎啕大哭,冲着那个怪物就是一顿哭骂:“你又何苦回来害我们家,害你自己的儿子,你这是要我们老张家绝后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有气也要冲着那些嚼舌根子的撒,何苦来纠缠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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