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老婆王六儿和他的弟弟韩老二被众街坊们绑起来了,说她二人通奸,有伤风化,定要押去见官。
韩道国慌了,忙去找西大人说情。
来到门口,小厮说西大人不在家。韩道国只好又急急去找应伯爵商量。应伯爵答应帮他这个忙,就带着他又过来了。
走到西门庆家门口,应伯爵问小厮:“在家不?”
答曰:“在花园书房里”。
应伯爵对西门庆说,韩道国因为在铺子里住,经常不在家,就有那么几个不三不四的光棍欺负他娘子,他兄弟韩二气愤不过,骂了几句,反被这伙人揪住踢打,绑起来了。明天就要押到县里李大人那里去。
西门庆说,这个好办,就叫人传他的话下去,先把王氏放了,只把这伙人趁早押解到提刑院来,他要亲自听审。
第二天,由夏提刑和西门庆这两个审判长来审理该案。
被告是韩老二。原告是街坊四人:一个叫车淡,一个叫管世宽,一个叫游守,一个叫郝贤。(谐音分别是:扯蛋、管事宽、游手好闲)。都跪在那里。
这个案子究竟该怎么审呢?无论是谁审案子,都得先把案情调查清楚了再说。
所以夏大人有必要先把具体的情况问个明白。开始一一问口供。
韩老二说:“小人的哥哥做买卖,常不在家,这几个光棍便百般欺负嫂子。小的住在外边,回家来看看,忍不过,骂了他们几句。就被这伙人捉住,乱行踢打。望老爷查情。”
那伙人说:“老爷休信他巧言!他哥哥不在家,他就和他嫂子王氏有奸。昨日被小的们捉住,现有底衣为证。”
双方的供词都是相反的,且各执一词。夏大人就犯难了,究竟谁在说谎呢?这个案子不好断啊。
夏提刑想了好久,突然发现还差一个人没来。就问道:“怎么那王氏不见?”
下面的人只好撒谎说道:“那王氏的脚小,路上走不动,马上就来。”
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王氏来。那韩二两只眼睛只看着西门庆。
日期:2010-05-17 23:23:38
那韩二两只眼睛只看着西门庆。
良久,西门庆便欠身望夏提刑道:“长官也不消要这王氏。想必王氏有些姿色,这些光棍来调戏她不遂,便捏成这个圈套。”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夏提刑夏大人当然就断不出来。
但是,西门庆西大人却断出来了。他一口断定:是原告一伙人捏成圈套,诬陷被告的。
那么,西大人是凭什么断出来的呢?很简单,凭的是“想必”这两个字。
也就是他的主观臆断。
为了证明他的主观臆断是正确的,西门庆当时就把那为首的车淡叫上前,问道:“你是在哪里捉住韩老二的?”
众人道:“昨日在她(王氏)屋里捉住的。”
西门庆就又问韩老二:“王氏是你什么人?”
韩老二道:“是我嫂子。”
西门庆转过脸来,又问这伙人:“既然是在她屋里捉住的,那你们是怎么进到她屋里去的?”
众人回答道:“是翻墙进去的。”
好了!“证据”被诈出来了。
西门庆大怒,喝骂道:“他既是小叔,难道不许他上门行走?像你们这伙光棍,是她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你们如何就敢翻墙到她屋里去?”
这一番话,说的车淡等人哑口无言。
西门庆接着推理道:“她男人不在家,而你们又深夜翻墙入室,这就是非奸即盗了。”
喝令左右拿夹棍来,每人一夹、二十大棍,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这四个都是少年子弟,出娘胎未经刑杖,一个个打的号哭动天,呻吟满地。
到这个时候,案情的结果已经真相大白,是街坊车淡等四人深夜翻墙入室,非奸即盗。
不过请注意:结果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案情的经过还是含糊不清。不仅是夏提刑、西门庆两位大人,也包括我们读者,依然还是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说第一回说西门庆“作事机深诡橘”,观此案,果不然。不用证据,就能很有道理的将对方判的哑口无言,俯首伏法。
其实,在这个案子中,提刑官西门庆既可以判原告输,也可以判被告输,无论想判哪边输,他都可以找到“相应的”十足的理由来证明他的判法是正确的、合理的,没有贪赃枉法徇私舞弊。
正所谓:“官”字两个口。
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到断案子的“简便方法”是:
1. 根据自己的偏好,先从主观上断定某一方有罪。
2. 再从其他方面随便找个证据,就可以证明他确实有罪。
这样就比较快了。(至于真相......)如果按常规方法去调查取证的话,那肯定就会麻烦得多。
车淡等四人被关进号子里去了,大家都互相抱怨。
号子里的人又吓恐他们:“你们这几个至少要判个三五年。若是报到上面去了,皆是死数。”
这些人都慌了,忙叫人带信出去,教各人父兄使钱,上下寻人情打点。
究竟如何跑关系,且听下回分解。
日期:2010-05-18 23:19:47
(45)《金瓶梅》趣事:“雁过拔毛”
“雁过拔毛”这个词,是说大雁从面前飞过时,也能拔它几根毛下来。原本是用来形容武艺高强的,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爱占小便宜的贬义词——凡经手的事情,只要有好处,就要抓住机会,捞它一把。
在小说《金瓶梅》中,西门庆将车淡等四人拘留了,他们的父母一着急,就拿着钱四处找关系说情。
第一个找的是夏大人。
夏提刑说,这个案子是西门庆办的,他插在中间,我又不好说得。你们还是寻人情去和他说。
第二个找的是吴大舅。
这吴大舅是西门庆大老婆吴月娘的亲弟弟,应该是很有面子的,但西门庆仍然不依。
再找谁去说情呢?大伙一商量,只有东街开绸绢铺的应伯爵,和西门庆私交最好。不如凑几十两银子,叫他去帮忙说情。
于是,车淡的父亲,开酒店的车老儿,叫大家每人拿十两银子出来,共凑了四十两(合人民币12000元),来到应伯爵家,求他去对西门庆西大人说情。
应伯爵先是帮韩伙计摆布这些人的,但现在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答应愿意帮忙,就把这些钱都收下了。
收了钱之后,应伯爵私自克扣下7500元,只拿了4500元(十五两)去活动。
这样一来,“雁过拔毛”,说情的钱,一下子就蒸发了一大半没了。
应伯爵找到西门庆的书童,对他说:“这伙人的家属凑了4500块钱,再三跪着求我去说情。我想我已经替韩伙计说在先,又怎么好意思再帮他们说?这些钱你拿着吧,你去说,把他们放了算了。”
这个“书童”是谁呢?前面说过了的,是西门庆最爱的男宠——同性恋对象,关系当然不一般,外人很难知道的。所以应伯爵不找别人,只找他。
书童得了钱,说道:“既然看在应二爹的份上,就叫他们再拿1500块钱来,等我去替他们说。昨天吴大舅亲自来说也不行,我又有多大面子?实话对你说吧,我一分钱不落,还要贴不少钱呢,我去请六太太出面,绕个弯儿说了才行。”
应伯爵就又去找那伙人要了1500块钱给了书童。
书童一共得了6000元,私自克扣下5550元,只拿出450元(一两五钱)去找六太太李瓶儿。
这样一来,“雁过拔毛”,说情的钱,一下子就又蒸发了一大半没了。从总额13500急剧下降到450元,还不足一个零头了。
李瓶儿刚刚为西门庆生了儿子的,面子当然大,比大太太还大。所以书童不找别人,只找她。当然不是送钱给她,而是从心理上十分讨好的“孝敬孝敬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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