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龙江中学也有老师在校外辅导创收，但都被查处了。”

　　“你们龙江中学还有七八个老师，偷偷在外面辅导创收。”
　　“一年赚几十万，上百万的也大有人在。有个别培训机构，简直成了赚钱的机器。老师讲讲课有能收大钱，成本又很低，简直就是暴利。”
　　顾锦斌对‘双減’工作十分熟悉，如数家珍：
　　“特别在县城，还有另外两条大镇上，校外培训机构很多，有些却怎么也关不了。”
　　“为什么呢？”

　　“主要原因是他们有靠山，动不了。”
　　叶峰心头一跳：“靠山？什么靠山？你说得具体点。”
　　顾锦斌犹豫了一下，才说下去：
　　“譬如，有个叫陆美丽的美女老师，办的校外培训机构叫‘美怡教育’，收费很高，这几年赚得盆满钵满，据说有上千万。”
　　“‘美怡教育’名义上只是琴棋书画的培训机构，其实语文数学理化等学校常规课程，全都补习。”
　　“陆美丽的表姐，就是教育局办公室主任魏红怡。”
　　“啊？”

　　叶峰差点失色惊叫起来。
　　怪不得她上午听到他要抓“双减”，马上来勾引他，倒贴他。
　　顾锦斌有些畏惧地压低声音：
　　“我们怀疑‘美怡教育’，是陆美丽和魏红怡合办的。而魏红怡的姐夫就是聂县长，魏怡红又跟我们打过招呼，说‘美怡教育’只补琴棋书画，不被语数理化，可以保留。你说，让我们怎么关它？”

　　叶峰惊呆。
　　官场真的很复杂，步步都牵涉到人际关系，涉及到利害冲突。
　　“再譬如，一个校外辅导班，是一个叫高凯的语文老师办的。主要辅导中小学语文和作文，还美其名曰，高氏语作速成法。来补习的学生很多，收费很高。”
　　“但是否真的能速成？天晓得。这种班在这次‘双减’整顿之列，但高凯是县.委副书.记沙鹏程的同学。”

　　“沙书.记已经给江局长打过招呼，说这种语文速成班，对学生是有益无害的，不应该关掉它。”
　　叶峰听到这里，心里乱起来：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双减”工作，却这么复杂。
　　顾锦斌接下来的话，叶峰基本没有听进去。
　　听完他汇报，叶峰站起来：
　　“这资料，我拿过去看一下。俣怎么抓‘双减’？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要按照国家规定办，不应该存在的培训机构和辅导班，不管涉及到谁，必须坚决取缔！”

　　顾锦斌脸色一沉。
　　“明天上午，我们先去检查县城的培训机构和辅导班。”
　　“好的，叶局。”
　　顾锦斌嘴上这样应声，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畏惧。
　　叶峰脸色凝重走出去，回到办公室，已经到了下班时分。
　　同事们纷纷下班，叶峰还坐在办公室里想这个问题。
　　第二天上午上班后，叶峰坐进办公室不久，就收到顾锦斌的一条微.信：
　　叶局，不好意思，今天我身体不好，不能来上班，请假一天。

　　我跟江局也请假了！
　　叶峰一看，摇头笑起来：
　　“双减”工作的主将，竟然临阵脱逃。双减”工作，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叶峰不相信，拿出办公桌上的电话，给校外教育培训监管股打过去，把股里两个股员李鹰飞和朱红梅一起叫过来：
　　“顾股长今天身体不好，请假了，我们去检查吧，你们带路。”
　　监管股就两个股员，可谓是倾巢而出。
　　两个股员都恭敬应声，表现得很积极。
　　特别是跟叶峰差不多年纪的朱红梅，难得与一个领导一起出去办事的，就抓住机会拿媚眼勾他。
　　叶峰感觉了，虽然朱红梅没有魏红怡那么漂亮，但也标致秀丽。特别是身材，也前翘后凸的，颇有些魅力。
　　可他不想与女部下有过多瓜葛，就回避她的目光。
　　朱红梅在与他一起走路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上身的傲娇贴到他肩膀上，叶峰也悄悄闪开。
　　叶峰到后勤处要来一辆车子，亲自开车去县城检查校外培训机构。
　　“先去看哪一家？”

　　车子开出教育局院子，叶峰问两个股员。
　　李鹰飞看了朱红梅一眼，回答道：
　　“叶局，先去看‘美怡教育’吧。‘美怡教育’规模最大，也办得最红火。”
　　叶峰想到昨天顾锦斌说的，“美怡教育”可能是陆美丽与魏红怡合办的培训机构，来了兴趣：
　　“好，先去看‘美怡教育’。”
　　李鹰飞在手机上搜索到“美怡教育”地址后，打开导航放在叶峰面前：
　　“叶局，你照这个导航开。”
　　叶峰照着导航开了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幢大楼前。
　　这幢大楼叫新江大厦，三十二层高，外形漂亮，气势宏伟，是江海县地标性建筑。
　　“美怡教育”在十一层上，整整一个楼面。”
　　叶峰在场地上停好车，出来跟着李鹰飞朱红梅走进新江大厦大堂，乘电梯上十一层。
　　这时是上午九点半。

　　从电梯里走出来，朱红梅有意贴着叶峰走路：
　　“叶局，你看，这整个楼面，全是‘美怡教育’租下来的。”
　　叶峰闪开一些身子，张大眼睛扫视着楼面：
　　“这个培训机构这么大，一个月要多少租金啊？”
　　李鹰飞抢着回答：“一个月八万元租金。”
　　“这么多的钱，还不都是从学生的头上搜刮的？”
　　这哪里只是一个培训机构？简直就是一所学校。里面有十二个教室，三个办公室。装修豪华，设施先进，比一般中小学都好。
　　办这个培训机构投入很大啊。
　　叶峰在过道里边走边看，心里估算着，不会少于三四百万。
　　这些钱哪里来？当然从学生头上搜刮！
　　叶峰边看边咂叹息：
　　“这不只是加重了学生的课业负担，还增加了家长的经济负担，怪不得国家要求整顿和取缔的。”
　　叶峰在过道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有十一只教室在上课，只有三只教室在教琴棋书画等国家允许的内容，其它教室都在上正规中小学的课程内容，有数理化，还有英语和语文。
　　每个教室的门都关着，里面都开着空调。
　　过道里站着许多家长，只有一小部分人坐在几张长椅上。

　　十一楼过道里站不下，大部分家长转在楼下和其他楼层上。
　　真是盛况空前！
　　有的教室里传来教师高亢的讲课声，有的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就像一个学校在正常上课，根本不像在暑期里。
　　“快用手机，把每个教室的上课情景拍下来。”

　　叶峰冲李鹰飞朱红梅吩咐道。
　　自己也拿出手机，一个个教室去推开门，用手机对准里面的讲台和黑板，“嚓嚓”拍着照片。
　　“你们干什么？”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少.妇从一个办公室里冲出来。

　　她冲到叶峰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拍我们上课？”
　　说着就凶巴巴地扑上来要抢叶峰的手机：“不允许拍照，快删除它！”
　　她太性急，竟然直接扑进叶峰的怀里，将两团结实全部顶在叶峰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