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南明历史小说——南明耻》
第34节

作者: 六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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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21-12-04 19:54:26
  第五十二章 同年好友
  原来门口这三人都是柳振民的旧识:那两个大的便是柳振民的同年好友陈子龙和夏允彝,一个小的便是夏允彝的独子,人称“江左少年”的夏完淳。
  陈子龙今年虽已三十有四,但仍不改才子本色,见柳振民来了,直接作揖道:

  “在下云间陈子龙,特来拜会兵部柳职方。”
  柳振民也回礼道:
  “在下京中柳振民,特来迎接兵部陈给事。”
  不久前陈子龙因功升到了南京兵部任给事中,所以他俩目前都在兵部任职,只不过柳振民是做事的,陈子龙是看他如何做事的,果然,他见柳振民对仗的不工整,直接开口质疑道:
  “你这对的并不押韵啊。”
  “那就日下柳鹤鸣吧,起码和柳振民押韵,哈哈。”
  话说陆云和荀隐是西晋时的两位大儒,陆云是云间人,字士龙,荀隐是日下人,字鸣鹤,于是两人初次见面时,陆举手曰:“云间陆士龙。”荀答曰:“日下荀鸣鹤。”两人把籍贯和表字融合的天衣无缝,成为千古名对。
  陈子龙和陆云都是云间人,因此借花献佛,有此上联,而凭柳振民的区区文采自然不敢望荀先贤项背,只是随口一接。
  不过他扣帽子的本事可就另当别论了—刚一自嘲完毕,他便反将一军道:
  “不对啊,这国丧期间,你还敢和我言语玩笑,这是为人臣子应该有的礼节吗?”
  柳振民谈锋颇健,而陈子龙也不是笨口拙舌的,一句话就顶了回来:
  “嗨,本来在松江听说京城噩耗时,只觉肝胆俱碎,但等到了南京,才发觉这里的人也就那么回事,也没见哀痛到哪里去,不说别人,我看你不就不甚哀痛么?”
  柳振民听了这话,有些惶恐,赶紧上前捂住了陈子龙的口,四下打量邻居们都没在,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

  “胡说!我怎么不甚悲痛?我是剧痛藏于深重,只是怕惹你们伤心,才特意不显露出罢了。”
  陈子龙脾气爽直,对柳振民的辩解之词自然不以为然,耸了耸肩表示不信,而柳振民又对着一旁夏允彝问道:
  “允彝兄,你不是在家里为伯母服丧吗,怎么也来南京了?”
  夏允彝今年四十八,和陈子龙一样,也是柳振民的同年,而且他和陈子龙还是松江老乡。
  他之前本在福建当知县,因为差事办的出色,曾被吏部考选为当年全国最优等的七个知县之一,不过后来因为母亲去世的缘故,就回家丁忧了,柳振民既问到这里,他便指着儿子说道:
  “这不是先帝的国丧吗,我特地带着完淳从老家赶过来祭奠一下先帝,让他从小便知道忠君爱国。没想到还没进城,先在路上碰到了巡视两浙军务回来的子龙。我们刚才一起去北门遥祭先帝,因人太多,也寻不见你,便带着完淳到你家来找你。”

  夏允彝说完,便把儿子夏完淳拉向了身前:话说这夏允彝有子女三人,但儿子却只有夏完淳这么一个,所以从小细心教养,后来更请了同乡同年好友陈子龙当他的老师,可以说是教养得当了。而夏完淳也不负父亲所望,从小便认真读书,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已有了“神童”的名号。
  话说他们眼前这位柳神童年少时也颇以几位世叔世伯为自己的榜样,不想如今自己也成了晚辈神童的榜样—这夏完淳从小便是听着自己父亲对这位同年俊秀的赞不绝口长大的,因此一直对这位年少题名的柳叔叔心怀景仰,见父亲把自己拉到前面,立刻对着柳振民行礼道:
  “侄儿见过柳叔父。”
  柳振民赶忙扶起这位亲爱世侄,又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只见他这段时日又长高了不少,更生的眉目疏朗,神采昂扬,便忍不住夸奖道:
  “允彝兄,这老夏家虽是一支独苗,却是隽秀异常啊,当真是芝兰玉树,谁不欲使其生于庭阶耳啊!”
  柳振民这句话出自《世说新语》:当年东晋的宰相,大名鼎鼎的谢安,曾经问谢家的子侄们:
  “你们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何尝需要过问政事(即不一定非要为官奔前程)?可为什么我总想培养你们成为优秀子弟呢?”
  大家闻言,都不说话,只有侄子谢玄(即后来的车骑将军,淝水之战的指挥官)答道:

  “这就好比芝兰玉树,人总想使它们生长在自家的庭院中啊!”。
  谢安闻言为之一动,随即对谢玄另眼相看,自此更着力培养,后来谢玄果然在叔父的引导下成为了东晋王朝的中流砥柱,淝水之战的一代战神。柳振民以谢玄做比,狠狠夸了夏完淳一把,而完淳自幼家学深厚,在引经据典捧人这事上也不遑多让,马上回捧道:
  “侄儿哪里是什么芝兰玉树,不过是一颗小草,愿拜服于柳叔父这座东山下罢了。”
  柳振民一听这话,大为受用,因为夏完淳借用了“小草”、“东山”两个典故来把自己进一步比作谢安,虽然“小草”本是别人讥讽谢安的话,但当时谢安雅量高致,不与人计较,那柳振民自然也对这个比喻欣然笑纳,于是又一边自谦一边夸奖夏完淳道:
  “瞧我这贤侄,小小年纪便眼光独到,我今年未三十,而他就已经看出我到四十岁才能转运了,哈哈。”
  夏完淳也是才思敏捷,又立刻回应道:
  “安石不出,奈苍生何!如今天下纷乱,莫非叔父真的要等十五年后再出山吗?”
  夏允彝见儿子这么会说话,心里十分高兴,但仍假意教训道:
  “淳儿,国丧期间,你怎么能和柳叔父调侃如此呢?”
  而柳振民却闻言更悦,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再自谦才好了,只好一边抚摸着夏完淳的脑袋,一边对着夏允彝赞叹道:
  “嗨,这里又没外人,不打紧!完淳才气难得!才气难得!真是生子当如夏完淳,如柳振民儿子,豚犬耳!”

  柳振民话音未落,陈子龙也跟着点头附和起来,弄得夏氏父子赶忙连表谦让。正在这时,柳家大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一边往外冲一边说道:
  “谁是猪,谁是猪,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在我家门前骂我?”
  —
  作者有话说:
  最近事多,更的慢了,另外也是考证了一些资料,所以下笔缓了。
  实际上陈子龙这时应该正辞官待在松江老家侍奉病重的祖母,他在当年六月十五日才启程来南京的,我这里为了剧情需要让他提前露面了。
  我在看陈子龙资料时候,产生了一个疑问,即他在崇祯末-弘光朝期间,官职是否为“兵科给事中”:
  对陈子龙“兵科给事中”官职的疑问

  (这部分比较无趣,不感兴趣的可以直接跳过)
  1.给事中的大致情况
  首先,六科给事中制度是朱元璋的一大政治创举,体现了他架构设计的高超思维,鉴于一些敏感性,我就不拿这一制度和另一制度进行类比了,但相信懂的都懂。
  明朝置给事中,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品卑而权重。初定为正五品,后数改更其品秩。
  太祖洪武六年(1373年)设给事中十二员,为正七品,始分为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分科治事;洪武九年定员为十人;洪武十年隶承敕监;洪武十二年改隶通政司;后逐渐增至八十一员。洪武二十四年定制,六科各设都给事中一人,为正八品;左、右给事中各一员,从八品;给事中四十人,其中吏科四人,户科八人,礼科六人,兵科十人,刑科八人,工科四人,正九品。惠帝建文年间(1399-1402年)升都给事中为正七品,给事中从七品,并罢左、右给事中。明成祖永乐年间复置左、右给事中,亦为从七品。又置六科官署于午门外直房。其后各科员数时有增减。明 谈迁《国榷》:“(万历二十四年)正月初十丁丑,给事中耿随龙、邹廷彦等,御史李宗延、姚三让、袁可立等,俱削籍。”

  2.陈子龙相关记载的令人疑惑之处
  在陈子龙写的《兵垣奏议》卷上的《军机贵密疏》里提到:“若臣垣止臣一人,又管营务,恐难兼顾。”
  百度百科里这句话被解释为“南京兵部就陈子龙一个人”,我觉得这句话可能翻译的不太准确,难道原来南京兵部的整个官僚机构都跟着史可法北上了(基本不太可能)?偌大的兵部怎么可能就他一个人?
  因此我个人认为,陈子龙实际上应该是南京兵部的“都给事中”,也就是负责管理在兵部工作的给事中们的那个小领导,所以他这里的话可以理解为“兵部没有给事中了,我这个都给事中成了光杆司令”理由如下:
  又根据陈子龙后来在《前任考成疏》里说:“(崇祯)十七年二月,接邸报,升授南京吏部文选司主事,随荷先帝特达之遇、不次之恩,改擢今职。”
  这里可以看到,陈子龙原来已经是南京吏部文选司的主事,是被提拔为“兵科给事中”的,这个文选司主事和柳振民的兵部职方司主事一样,都是六品,而从前文得知,比给事中还要高一级的“都给事中”才七品,给事中才是个从七品,从六品主事到从七品给事中,何来提拔可言?。
  3.个人的推测

  我怀疑可能明朝后期都给事中和给事中的级别有所提升,或许最后是个“都给事中六品,给事中从六品”的情况(纯个人臆测)。
  在这种臆测的基础上,我又臆测都给事中虽然和各司主事同级,但是重要性大一些,所以从吏部主事变成兵科都给事中,可以理解为提拔。
  综上所述我觉得陈子龙是“兵科都给事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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