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具体说李远之对季言现在的观感,那就是季言身上多了一些不属于活人的气息,看人的眼神好像比以前更阴森了。
“知道,你不说,我也会离他远远的,他不来缠我就好了。”想起几年前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沈煜巴不得离季言远远的呢,“不过,这话你该和梁泉说,最近她和季言走的很近,昨天晚上还在七号会所见过他俩呢,俨然一对情侣的氛围,公开的出双入对。”
李远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想到家里那只醋劲十足的鬼,摇了摇头,说:“梁泉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她早就分手了,不适合再管她的事,她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
吃过饭,下午李远之有课,沈煜没课,就先离开了,李远之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户外面的松树林,午后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带着让人昏昏欲睡地暖意。
七尺讲台上,头发被染成黑钢丝的老教授捧着书,站在黑板前,一边声情并茂地舞动着手臂,一边吐沫横飞,声音嗡嗡的,混合着前面同学的小声说话声,直接谱成一首莫扎特地摇篮曲。
李远之听着听着,眼皮就沉重起来,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若是桌上再放个木鱼,他绝对能敲出一段大悲咒。
“咚”地一声轻微响,脑门磕桌上,李远之立刻惊醒,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他,才吁了一口气,这次他用手托着下巴,不让自己直接趴下去,“1951年,拉斯韦尔倡议召开一次多学科学者参加的公共政策研讨会……”
“罗尔斯提出了正义至上理论,普遍的正义理念高于一切价值,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道德,正义来自于不受任何利益制约的个人自由权……”
黑暗中,窗外的草丛里传来唏唏嘘嘘的虫叫声,李远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宽大奢华的卧室里,身后茶色玻璃落地窗半打开着,白色飘纱窗帘被夜风吹得鼓了起来,像水蛇一样妖娆地舞动着。
屋里没有人,李远之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搓了搓胳膊,走向窗外的阳台,身体趴在阳台的护栏上,往外看去,这里是二楼,楼下有一大片草坪,草坪靠近大门处有个游泳池,水很清澈,蓝色的,一眼见底。
“这到底是哪里?”
李远之疑惑地嘀咕了一声,正当他准备收回视线时,突然,游泳池边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手上端着一杯香槟酒,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放在旁边的圆桌上,脱掉身上的浴袍,摘下眼镜,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池里。
李远之吓了一跳,半边身子几乎伸出了阳台,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副眼镜上,黑色的边框,等等,怎么和那天黑框眼镜男戴的眼镜一模一样?
他忙把视线转向水池里男人,仔细一看,竟真的是拍卖会上的黑框眼镜男,只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李远之心跳加速,脑子里已经快速的转了起来,心里大概明白自己在哪里了,这里明显是眼镜男的半山别墅,只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没等他想清楚,他低头,再看过去时,下面的水池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仔细搜索了下面能看得见的地方,根本没有一个人影,难道刚才是他自己的幻觉?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时候,突然,身后却传来嘀嘀嗒嗒的水声,李远之汗毛都竖起来了,猛然转身,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软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眼前,正是刚才楼下看到的黑框眼镜男,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悄无声息的站在落地窗边,垂着的头像是断了一样,挂在脖颈上,白皙的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黑色地血顺着身体,在他的脚边汇聚成一滩。
突然,他低垂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一张泛着死气脸直勾勾地看向李远之,手臂前伸,嘴里开始呕出黑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一脚一个血印地逼近过来。
李远之吓得头脑空白,手脚软成面条,扶着阳台的栏杆,左突右移,想要找地方逃跑,突然,眼镜男猛地跳了起来,李远之惊恐得肝胆俱裂,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仰去,下一刻,他便从阳台上摔了下去,“啊”的大叫了一声,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教室里。
“理性工业领袖已经取代了资本主义蛮荒阶段的扩张掠夺的‘强盗大亨’,而企业家阶层……”
李远之抱紧手臂,呼出憋在胸口的浊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地安慰自己,只是个噩梦而已,噩梦……
放学后,班上有同学生日,约他去饭店吃饭,李远之推迟不掉,只好答应,一行人驱车去了市里的吴月饭店,要了包厢,点了一桌菜,七八个人边吃边闹,李远之被灌了两杯白酒,头晕得厉害,忙说自己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一群人才放过他。
晚饭后,有人提议去唱k,李远之不想去,打了一声招呼,便提前离开了。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就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像是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浑身无力,连掐了好几下大腿,才让自己勉强维持清醒。
一路撑到八宝寺,他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坐在禅房外的门槛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想抬手检查,可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脚,李远之吃力地扬起头,白乙黑发白衣,清冷萧素地站在他的面前,李远之哭丧着脸,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地说:“白乙,我好像动不了。”
月色清冷,白乙的脸上也没有温度,低身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开门进屋,走到床边,放下他,冰凉的手指从他冒着冷汗的额头一路抚上他苍白的嘴唇,问:“你今天在学校遇到过什么人?”
李远之脸都僵硬了,眼睛木然地转了两圈,说:“学校的同学,还有老师,没见过奇怪的人。”
白乙没说话,手指沿着他的嘴唇向下,滑过脖颈,开始一颗一颗地解他衬衫的纽扣,李远之快哭了,问:“白乙,你想干什么?”
他都半身不遂,不,全身不遂了,这鬼居然还想着趁机占他便宜,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若倒霉被鬼欺么……
“你离魂,中了阴煞之气。”白乙掀开他的衬衫,视线落在他已经青黑一片的左胸口处。
李远之吃力的垂眼,瞟到自己胸口的惨状,一脸视死如归地问:“我这样,是不是没救了?”
白乙看了他一眼,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听了这句话,李远之愣了一下,心想这鬼本来就想杀他的,现在不用他动手,他就快死了,让他就这样安静的死去,岂不是更好,怎么又要救他,不让他死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感到胸口传来钻心的疼,他垂眼一看,见白乙修长的手指像把利剑一样,插/入他的心脏,李远之惊悚得只想晕死过去算了,心里暗骂,尼玛,这哪是不让他死啊,这简直比让他死还可怕。
就在他疼得死去活来,快要死过去的时候,李远之感到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扯出来,连筋带骨的疼,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心想,完了,这鬼肯定是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了,这下想不死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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