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在深圳》
第18节

作者: 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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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老席发财的时候,把女儿从家乡的一个小县城接到深圳,进了一所贵族学校,从高一到高三,女儿的学习成绩在全校一直名列前茅,曾有两次模拟考,排名第一,学校把她列入进清华北大尖子中的尖子。
  不让参加高考,不但老席着急,女儿绝望,学校的老师也是苦不堪言。
  学校曾答应老席,只要妞妞考上清华或北大,欠学校的三万块钱的赞助费,实际是每个学生必交的学费,可以全部免除。当得知不能参加高考时,老席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想到了满脑子主意的哥们孟东军。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就跑到孟东军家,看他能出个什么主意。
  看着老席满脸焦虑的样子,孟东军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
  “多大事啊,走,”
  “去那,”
  老席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跳楼。”
  孟东军平静的说。
  老席“啊”完以后,“啪”给自己一巴掌:
  “我咋没想到呢。”
  孟东军和老席,是在深圳摆摊做小贩时认识的,交往快一年了,孟东军租住在深圳布吉街,离布吉边防检查站约三公里路,这里地处关外,前些年到深圳市区过关时,要有边防证或暂住证的。现在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一下身份证。走出孟东军的出租屋,一上街,老席就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寻找跳楼地点了,孟东军“啧啧”两句:

  “别在我这跳啊,我还要在这住呢”。
  老席嘿嘿一笑:“哪跳不是跳啊!”
  说完,“咚!咚!咚!”放一串响屁,孟东军一皱眉,看一眼老席,幽幽的说: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远处,几个女孩子鄙视的看着他们,老席用手扇扇自己的鼻子,装出一副臭晕的样子,嘴里噗噗的吹着气,埋怨着孟东军:
  “公共场合,你这人咋一点卫生都不讲。”

  孟东军摇摇头,苦笑一声,放屁瞅别人,其实就是他自个。两人边走边商议跳楼的地方,路过跨铁路大桥时,望着底下一列列奔驰的列车,老席小声地说:
  “老孟,这个地方不错。”
  当众人面或求人时,老席是孟哥孟哥叫的很甜的,更多时叫老孟。孟东军赶紧说:
  “扯淡呢,这个地方,亏你想得出来,火车一辆接一辆的,真要把火车逼停,该坐牢了。走,到你们南山区,火车西站去看看。”

  走到桥下时,桥脚一个摆象棋残局的又吸引了老席:
  “孟哥,你象棋不是厉害吗?赢一盘买酒。”
  孟东军苦笑着对他说:
  “赶紧走吧,兄弟,我要是能赢人家,摆棋的不都饿死了,街上摆的江湖残局,要是没有棋谱,你们省的冠军可能都赢不了,这些棋局都有上百年历史了,不知经过多少江湖艺人,几万次的修改,可以说步步是陷阱,随时被将死,走错一步,都是无可挽回的败局。这种棋每步都有变招,变招里套着变招,就拿人家刚才摆的那个棋局,正确走法,只有二十四步,但每一步都有变着,变着里面套变招,二十四步棋,棋谱不到一页纸,变招有一百多页,就是给你棋谱,这一百多页的变招你也记不住。”

  说着话他们来到路边的公交车站,深圳的公交车票价还真不便宜,布吉到南山七块。听到象棋残局这么神秘,老席缠着孟东军教他象棋残局,说要到街上去摆棋挣钱。闲扯当中,来了一辆去南山的车,两人不再谈笑,默契的拉开距离,孟东军先上车。找个空位坐下,售票员给孟东军卖票时,他掏出七块钱,只买了自己的票。当售票员走到老席面前时,老席嘣大双眼,指指天,拍拍胸,哇里哇啦的开始叫唤,售票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冷冷的看着老席,噘着嘴,转身时,不满的嘀咕着:

  “不自觉,又不是真哑巴,上次你下车打电话,我都看见了。”
  小姑娘嘟嘟哝哝地离开老席,到下一个乘客面前去卖票。老席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人也变得玩世不恭了,坐公交车就不掏钱了,老席块头大,两眼瞪起来又凶,像混黑社会的,很多售票员,或开投币公交的司机,并不和他较真,深圳这个地方,三块五块的也没有多少人在乎,像老席这样混车坐的人,深圳很多,有用伪造的残疾证,伪造的公交公司的工作证,冒充公检法正在执行任务的便衣。总之,只要和免费乘坐公交,有一点点关联的,他们都会利用到极致,除了政府规定的免乘公交,这些人还创造出各种五花八门的逃票伎俩,老席回头给孟东军得意的做个鬼脸。孟东军赶紧把脸扭向窗外,脸红心跳的厉害,好像是自己做了这种装聋卖傻丢人现眼的事。

  脸皮厚,不是每个人都能这样做的出来的。下了车,两人直奔深圳火车西站,老席说那里有个广告牌,二十多米高。广告牌在火车站广场东入口处,应该是人流很大的地方,是个确实能引起轰动效应的地方。

  两人兴冲冲走到跟前却傻眼了,广告牌粗大的钢桶支柱,四米以上才有梯子扶手,下面光秃秃的,必须自备梯子才可以上去。这个地方显然不行,孟东军说:
  “要不上赛格”。老席的头一下摇得拨浪鼓似的,深圳赛格高三百五十五点八米。
  “啊,不不不不,太高了,要是掉下来骨头都摔成渣了。”
  两人坐车又往回折,在福田区的上海宾馆门口下车,这里有天虹商场,虽说只有六层楼高,却没有攀爬的楼梯,过街天桥又很低,真跳下去估计也就崴个脚擦破点皮。
  他们转悠到福星路,开始端详一家麦当劳餐厅,当年美国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很多人在这里抗议。那段时间,深圳jc也表现得非常友善,不再像往日,动不动地见人就查暂住证,边防通行证,经常一车一车的把那些“三五”人员抓到东湖收容站,送到樟木头、汕头。这里同样没有上房顶的地方。只好又放弃了,他们开始坐车往沙头角中英街方向走。过莲花山隧道时,老席用手给孟东军指着下面交警查车的jc,一脸诡异的笑,也只有孟东军明白他的意思,当年老席和媳妇刚来深圳时,找不到工作,老席说有一个jc告诉他,只要他在路上,碰到不是深圳的出租车坐上去,到jc指定的地方去,就给他一百块钱。

  最深层的原因,当时很多劫匪冒充出租车司机,把旅客拉倒没人的地方抢劫伤害,深圳就出台了不许特区以外的出租车在深圳特区内运营。
  记得当时孟东军询问丨警丨察jc,怎样区分深圳出租车和外地出租车时,jc告诉他,深圳的出租车顶灯都是圆的,只要不是圆顶灯出租车,你就尽管往上坐就行。当年老席干这个活时,还花九百多块钱买了一部二手手机,专门和jc联系。

  那段时间,老习的工作,就是在大街上溜达,只要碰到那些不是深圳的出租车,他就上去,然后按jc指定的地方去,而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莲花山隧道口,这里没有调头的地方。老席上车后,会打电话告诉jc,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话,告诉对方。
  大概多长时间能到,而到了以后,他会拨打电话,对方并不接听,只需挂机就算通话成功,jc自然会神准地拦下这辆车,劳务费是第二天才给的,多的时候,一天能坐十多辆这样的车,收入一千多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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