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镜未得到答复,抬头去看她,却撞见文姝愣怔出神。
“文姝?”李玉镜的声音又高了两分。
文姝回过神,恭敬地将手举上头顶:“谨遵殿下安排。”
李玉镜放下心来,继续进食。
然而文姝高高举上头顶的那两只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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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仪这一夜都辗转反侧没有睡好。
怪不得李玉镜这样憎恶她,原来真是自己挡了别人的道。
可姐妹间本应一荣俱荣,若太子妃日后做了皇后,那位李二小姐也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又在榻上躺到巳时才起。
荻花和绯烟进来伺候她梳洗,初盈在一旁指点她们李星仪的喜好。
绯烟毕竟是伺候过吴修仪的人,很快便记住并上手,上妆的时候挑着适合李星仪肤色的脂粉来。
荻花还是那个老样子,见了李星仪先愣片刻,低
头红着眼睛伺候她更衣。
最好的玩伴伺候自己是什么体验?如今李星仪可算是知道了——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李星仪有口却难言,只好维持当下短暂的风平浪静——只要她不为难荻花,相信荻花一定能在西阁过得更好。
这边刚装扮完,显阳殿便派了温女史来。
“今日太子妃不过来,陛下也忙得紧,娘娘说一个人孤单,让您过去陪陪她。”温女史笑道。
李星仪点头,跟着温女史去了显阳殿。
皇后正侧卧在榻上吃葡萄,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见了李星仪,皇后吐了葡萄皮,道:“最后一茬的葡萄,昨夜冒雨送来的,星仪快来尝尝。”
李星仪知道皇后热心肠,便捻了一颗剥皮塞进嘴里,随后五官都拧到了一起——她怎么忘了皇后也怀着孩子,葡萄也是专门挑酸的贡呢!
皇后见她模样可爱,笑了好一阵儿,然而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声渐止。
“你总让我想起另一个人。”皇后突然伸过手来将李星仪鬓边贴着的发捋到耳后,用一种从未见过的柔和眼神望着自己道,“星仪,我想同你说说你姐姐。”
李星仪心里响起了警钟——莫不是皇后看出了什么?
然而皇后却没有提她究竟像谁,却说起了太子妃。
“玉镜是个好姑娘,我从见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皇后温和地道,“我喜欢她,因为无垢喜欢她
。不是人人都能做太子妃,但只要无垢喜欢,她又能为无垢做一切事,她便可以是太子妃…太子本就尊贵,不需要再依靠任何联姻来提升身份,所以玉镜能够嫁进来,并非因为她姓李。”
李星仪偏着脑袋,觉得没听懂。
“我与陛下尚且在世,若是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不能遂他的意思,那这个位置便是白坐了。换而言之…”皇后斟酌了一下用词,“因为你姐姐值得。”
李星仪从显阳殿出来时还有些云里雾里。
单看皇后的态度,她对太子妃是十分上心的。只是经过昨夜之后李星仪便知晓当初救了太子的并非是李玉镜,应是另有其人——若是没猜错的话,应是文姝才是。
文姝临时被吕奚官从进宫人选中薅下来换上了青瓷,恰好自己当日外出,如此文姝便使人劫掠谋害她,这样一来再同吕奚官求个恩典好进宫。
怪道人常说不可貌相,文姝看上去眉目淡淡,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然而却为了进宫不择手段,也真是歹毒。
如今的文姝却仍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着,李星仪边走边想,是否应该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太子妃?
虽然太子妃约摸并不会相信她,毕竟昨日在式乾殿闹了那样一出,今日肯不肯见她都不好说。
李星仪叹了口气。
北方干冷,即便是昨夜里下过雨,今日地上也是干的。
李星仪想起自己借来的那把伞,想着这两日时不时下雨,而那青年却只有这一把,也不知这些日子如何不方便呢。
刚刚她出来时皇后刚好睡下,李星仪决定今日一定要将伞还了。
她回了西阁将伞带出来,偷偷摸摸地遛了出去。
她刚到了太医署,大全便摇着尾巴迎上来。
李星仪摸了摸大全狗头,抬头见太医署内众人正忙碌着,心想正好不用去同许医丞等人打招呼,便直接转身进了左侧院门。
若外
间是秋,这间小院子便是夏。一道院门将太医署的喧闹隔开来,只有松竹林沙沙的风声。
李星仪沿着长满杂草的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便见那两座小木屋伫立在松竹林深处。
世间也喧闹,可总有一处让人觉得安逸。
说不清是这座院子还是这条满是杂草的路,又或者说是松竹林、简陋的小木屋,甚至可能是住在其中的那位青年和他那双隐在棱格后窥探却清澈的双眼——这里的一切都让李星仪觉得安逸。
宫中竟有这样的洞天福地,竟有这样的翩翩青年。
想到这里,李星仪惊了一瞬,握着纸伞的指尖被捏得发白。
她暗暗下定决心,待还完伞后便不再来这座木屋,也不再来太医署,老老实实地做她的李二小姐。
她走到门前,听着小厨房的方向又传来掌勺的声音。
李星仪嗅了嗅——依然是清炒牛蒡。
难不成他是连着吃了好几日?
无论是什么菜,一天三顿地吃都会腻的。
她走到门前,将鞋子脱下摆好,这才敲了敲门。
小厨房的方向打开了窗户,青年探了个头出来。两侧略有些汗湿的碎发贴在额头,能看得出他忙碌了相当之久。
“你又来了…”青年已经习惯她的造访,笑说道,“请稍待。”
之前来见他时,李星仪总感觉他疏离得很。自打做了一顿饭之后,他再看自己便没有那样疏离了。
真是有奶就是娘
,她心道。
青年端了三盘菜上来,又盛了两碗面,在他们一人跟前摆了一碗。
“请尝尝在下的手艺。”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然而神情像是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
待李星仪看清这三盘菜时,才知道他羞赧的原因——清炒牛蒡、韭黄炒蛋和…牛蒡炒蛋。
李星仪的耳朵嗡嗡地响。
“先前同星仪姑娘学的,也不知自己做得如何。”青年又道,“最后一道是自己想的…毕竟无其它食材可用,星仪姑娘不要笑话。”
李星仪这才想起他本就清贫,食材都是就地而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她。
头回同外男在一张桌子上用饭,李星仪有些不习惯,青年的面上却没有什么异色。
“你不必忧心。”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青年又道,“这里除了你我并无第三人,而在下对你并无恶意。”
说罢他再次请李星仪尝自己做的菜。
李星仪这才执起筷子,她夹了牛蒡丝入口,却有些意外——好吃!
青年光看她做一遍便能青出于蓝,可见天赋过人。
便是不讲话,单看李星仪的表情也能知道自己成功了。
“星仪姑娘虽非好为人师之人,在下是却好为人徒。”青年又笑,“既然觉得尚能入口,不妨留下来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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