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女史道是,随后看了李星仪一眼便退出了显阳殿。
人一走,皇后说话也柔和下来。
她让李星仪坐在一边,又道:“我也不是在审你,只是前朝不安稳,我也只能在后宫这巴掌大的地方使些力——星仪,我之前对你说过,我不希望宫中出什么岔子,尤其是太子那儿,对不对?”
李星仪听后松了一口气——原来皇后担心她借诊治之名,行勾|引太子之实。
李星仪还以为皇后知道她出宫的事儿,打算要处置她呢!
皇后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从前太子与简王斗得厉害,如今简王失势,宫中又有消息传皇帝即将离开魏宫前往徐州亲自调查刺史晁辉与都督孙维贪污一案,且这次不同寻常,隐隐同十年前的徐州刺史慕云归一案有关联。想来皇帝这次要去很久,太子自当留下监国,这是他重新立威的最好时机,万万不能出什么过失。
李老夫人带李星仪进京的主意实在明显,皇后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容她们作妖——倘若李星仪真有心的话。
想
到这里,李星仪暗暗捏了一把汗,再看皇后时眸子更亮了几分。
李老夫人如何想是李老夫人的事,李星仪却是有别的目的的。今日她已经查到当初害自己的那二人是谁,日后若有机会出宫,定要做足万全的准备,便是撬也要从那二人嘴里撬出究竟是谁指使他们谋害自己。
皇后见李星仪眼神坚定,反倒觉得最近因为自己怀有身孕的原因导致宫人过于敏感——她对李星仪的印象并不差,且长相又同那位相似,皇后的心中并不愿去相信这姑娘是怀揣着旁的心思进宫的。
然而终究不能信一面之词,片刻之后,赵老醉醺醺地迈进了显阳殿。
李星仪看了看皇后,不由自主地伸手将珠帘放了下来。
便是皇帝亲自派人去请也请不来的赵老如今却被显阳殿的宫人一左一右地搀扶进来,见珠帘后影影绰绰似有一人,忙跪地行礼呼道:“娘娘!”
“赵老德高望重,日后莫要再行此大礼。”皇后笑道,“今日寻您来,是想问问星仪的病如何了。”
赵老喉头一噎,抬头去看李星仪,见她站在珠帘前用一副委屈的模样瞧他,登时便明白自己着了这丫头的道。
之前这丫头买了驴肉和酒来,自己舍了脸皮去求她,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可不曾想她竟痛痛快快地给了——原来这丫头就等着自己替她圆谎呢!
“娘娘,李二小姐得的乃是
心病,今日都在老臣那里诊病。”赵老年岁大,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赵老心道下次这姑娘再怎么贿赂自己也不上她的当了。
“诊病诊了一日,连顿午膳都忘了请?”皇后却笑了,“赵老想必只顾着自己吃喝,喝起酒来便将星仪忘了吧?”
赵老的确饮了不少酒,可在皇后看来却是因为酗酒过度倒怠慢了李星仪。
“这里无事了,星仪,你先下去。”皇后道,“本宫同赵老还有些事要说。”
李星仪如获大赦,忙拜别了皇后。
待人一走,皇后又命所有人退下,只留温女史一人。
温女史给皇后拿了件外袍,皇后披衣站起,伸手撩了撩身前的七宝珠帘,轻声问:“赵老,你瞧着星仪像不像一个人?”
赵老听后俩眼儿一闭,连连摇头道:“不…没见过…不知道!”
皇后笑了笑,掀开帘子走到殿内。
“从前我只是觉得星仪的模样像她,可她早便同安羡生北上渔阳,他们的女儿又怎会出现在赵郡?”皇后慢慢道,“可就在刚刚,星仪见我穿着单薄,想来是担心我在人前失了端庄,便替我放下帘子——星仪侧身的那个动作,同她简直一模一样,我几乎就以为是她回来了…”
赵老静默不语。
“我曾试探过陛下口风,显然陛下不想再提起那件事。”皇后转身道,“她最后一次的脉案是
您写的,我今日只想问您一句话:她到底有没有死?”
赵老饮过酒的面上发红,浑浊的双眼也跟着带着红血丝。
“娘娘。”赵老磕头道,“成璧…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凡富贵之家都极讲究风水——门前一砖一瓦用什么料子,涂什么颜色,怎么摆放都是讲究。更有簪缨世家,会在嫁娶时推算八字,连同二人日后将要生养几个孩子都能算出来。
如今世人皆知裴公有一子一女,只是如今甚少有人提起,皇后还有个抱养而来的姐姐,名唤成璧。
当年有高人算过,裴公女有凤仪,只是第一个女儿将有一大劫。裴公秘密从友人家中抱养一庶女寄养在膝下,想借此为亲生女儿挡灾。
她便是成璧。
“那高人所说果然应验。”皇后颤着手道,“成璧若未死,再同安羡生生养个女儿,算来也是星仪这个年岁…”
“娘娘,她不可能活着。”赵老无奈提醒,“老臣诊的脉不会出错,那时她确已病入膏肓,绝不可能怀孕生子。”
皇后的手无力地垂下。
“知道了。”她背过身道,“你走吧。”
赵老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微醺的就气离开显阳殿。
赵老一走,温女史正要劝慰皇后放宽心,却见她伸手便拂碎了桌上一套瓷杯。
“成璧若还在,有她冯公主什么事?!她同慕云归狼狈为奸,反正二人皆是天生的孬种。慕云归回了徐州,又求了先帝赐婚给她和冯雪拥…”皇后甚少发脾气,恼怒地道,“我早说兄弟姐妹之外无人可信,偏就成璧心软,愿意同这等人交好。若没有成璧,冯公主又如何能结识
冯雪拥他们几个?没了这些糟心事,说不定成璧还能多活两年!”
温女史见皇后气得脸红,连忙搀着她坐下,好言好语地劝:“您还有身子,万一气着自己怎么办?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孕期这样大火,就不担心孩子生出来是个暴脾气?您看小淮阳君,可不就是随了冯公主?”
“差羽虽脾气差点儿,到底模样随他爹。”皇后道,“成璧当年一直爱慕冯雪拥,我多少都要担待他些。只是不知道冯雪拥,若是见着星仪,他心里会怎么想…”
“到底是冯驸马负了她。”温女史叹道。
“罢了,不说这。免得陛下回来又要追问。”皇后理了理气息,闭着眼又问,“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温女史点头道是:“渔阳那边来信说,安大人正好要来京中,索性直接拜见您。不过徐州那边…”
“徐州那边怎么了?”皇后睁开眼睛蹙眉问。
“徐州那边说,因简王殿下亲自督办晁辉孙维一案,彭城那边带出了十年前的账本。”温女史贴在皇后耳边悄声道,“若账本为真,那么十年前的那桩案子可能…”
“竟有此事?”皇后惊讶道,“这样说来,慕云归岂不是冤死的?”
温女史摇头:“奴不敢说。”
皇后也是聪明人,只略一琢磨便明白了。
“怪不得…”皇后思索道,“我原以为陛下前往徐州是为
给无垢机会,原来真是为了办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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