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琉璃珠帘被一只手掌拂开,露出冯驸马那张虽到中年却依然俊朗的脸。
“阿羽!”冯驸马沉着脸斥道,“将这位姑娘放开!”
冯翊低头扫了一眼李星仪,见她跪在地上时露出的小片脖颈莹白透亮,十分惹人怜爱,心有不甘地道:“父亲,我…”
冯驸马面色更沉:“这里是我舍粥的地方!你这么做不是在打父亲的脸?!”
冯翊
果然是个孝顺的,听了这句话后,饶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听从。
“今日算你运道好。”他俯身靠在李星仪耳边道,“只要你还在太医署,我就有的是办法将你弄到手。”
李星仪脊背上的皮肉崩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头扎进地里。
他这话所言不虚,毕竟皇后也十分疼宠他,索要个宫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车轮伴着马蹄声而动,尘土一扬,冯公主的车驾慢慢消失在眼前。
冯翊上了马,不甘地回头看了李星仪一眼,心道这世上还有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却甘心在太医署那药物熏天的地方做下等人的女人,简直怪哉。
他一甩马鞭,随冯公主仪仗离去。
待他们走远了,李星仪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险些倒在地上。
何许二人过来搀起了她。
“今天都是什么事儿!”许松意差点儿哭了出来,“您跟我们出来这一趟,人差点儿就没了。若是被皇后和太子妃殿下知道了,指不定要扒我们一层皮!”
李星仪自知给他们添了麻烦,除了带着歉意赔礼没有别的法子。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三人依然有些惊魂未定,担心那位小魔头卷土重来,赶紧催促着对方上车,朝着城内而行。
李星仪坐在车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进那家驴肉馆好打探打探情况。
也不知她今日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就沿河快要到那家高唐驴肉馆的时候,何雁迟
提醒许松意:“赵老托咱们打的酒还未打呢!”
“竟险些忘记他老人家的吩咐!”许松意一拍脑袋,指着不远处河对岸的食肆问,“是不是那家?”
今日也不知到底是运气好还是差了,李星仪如是想。
刚刚的那阵儿惊心动魄还未过去,可李星仪也不是被一点儿困难就吓到连正事也不顾的人——都险些死过一次了,人这辈子难不成还有更坏的结果?
何雁迟将缰绳交给许松意后道:“你和二小姐在这里稍待,我打完酒便来。”
许松意点头示意他放心去。
许松意又看了看李星仪,见她露出一个谨慎小心的笑,也算是稍稍放心下来。
等他一走,许松意便十分无聊。
他看着街上琳琅的商铺,最后目光定格在了“陈记百果”的铺子前。
“离鸾!”许松意坐在车上朝铺子的方向挥手,“离鸾姑娘!”
李星仪朝他呼喊的方向看去,见百果铺子前站着个抱琴的青衣姑娘,听到有人唤她后转过身含笑望来。
青衣姑娘模样中上,手里抱着一只琵琶,盈盈笑着朝他们走来。
“久未见到许公子了。”离鸾朝他见礼,见李星仪有些好奇地看她,也朝她施礼,“这位姑娘是…”
李星仪沉默着回了个平礼。
“她是我们府上的人。”许松意为避免麻烦索性也撒了谎,像是担心离鸾不信似的,又补了句,“今日我们出来购置些药材,她没出来过,便带她长长见识…”
“见过姑娘。”离鸾笑道,“姑娘怎么称呼?”
“她名唤‘星仪’。”许松意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解
释,“离鸾,星仪她…她不能讲话。”
离鸾不傻,顿时便明白眼前这姑娘约摸是个哑巴。
“对不住,我不知道…”离鸾带着歉意道,“头回见姑娘,倒是冒犯了。”
李星仪好脾气地摇了摇头。
“星仪不在意这点小事儿的。”许松意道,“今日倒是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你了。”
离鸾道:“实在是巧。前些日子常下雨,今日天方晴,这才打算出来走走。”
说起天气,许松意也抱怨:“前几日阴雨连绵,巧在今日出府办事时雨停了,不然风里来雨里去的,岂不是要淋成落汤鸡?”
离鸾抱琴掩嘴而笑。
李星仪听许松意说“府上”,而不是“太医署”,心想大约是二人同离鸾隐瞒了些来路——不过倒也有情可原,毕竟太医署在宫中,宫中之人随意同外面的人结交总会有不少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人索性瞒了下来。
离鸾好像同他们颇为熟悉,在同许松意说话时眼睛一直游离在别处,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是在寻雁迟?”许松意意味深长地问。
离鸾被他这么一问闹了个脸红,半垂首道:“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你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许松意又说,“雁迟在对面驴肉馆子里帮府上的大人打酒,一会儿便来了。”
离鸾望向对面食肆,果然见着了那个身影。
何雁迟办事
也十分利落,很快便打了酒来。
他见到离鸾时有些微怔,显然是没料到她居然也在。
李星仪和许松意还在,尤其是李星仪,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好奇的时候被许松意拉下了马车。
“咱们去那边走走。”许松意道。
李星仪见他带着自己的方向正是那家高唐驴肉馆,心中自然是乐意的,便跟着许松意往桥上走。
而何雁迟与离鸾二人站在牛车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离鸾姑娘也是个苦命人。”许松意站在桥上,望着那俩人突然叹气道。
李星仪不动声色地等着他继续说。
果然,许松意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接下来便交代了这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雁迟是前两年才来京中的,家中条件并不是很好。不过他父母临死前告诉他,早些年便为他订了门亲事,对方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时雁迟想,既然自己在医术上有些本事,不如上京中来闯一闯,等自己出人头地之时再回去娶那姑娘。”许松意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俩人虽未见过面,却已经书信来往了有两年。他那位未婚妻子知道他北上不易,早前寄他些盘缠入京,后来知道他学医需要在各方打点,常常予他些钱财。不过,好在雁迟也争气,他是我们同期中最有实力的那个,想来日后做医丞为陛下娘娘看病指日可待。”
李星仪沉默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
“至于离鸾姑娘…”果然,许松意又道,“别看她抱的是一把琴,我们初见她时还是在一年前城南一家茶楼内,那时她在卖艺,当时她的琴艺并不好。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并非以卖艺为生,而是垂花楼的人…二小姐应该不知道‘垂花楼’是什么地方吧?说出来怕污了您的耳朵…”
李星仪心中猜中了有九分,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垂花楼’不是什么好地方,是那些达官贵人们寻欢作乐之处,里面的姑娘也都是妓人。”许松意又长叹了一口气,“离鸾姑娘自小父母双亡,又无一技之长,只会些女红却也养不活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将自己卖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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